第36章 疑惑

皇甫仪凝神半晌,看着溧阳说道:“殿下不觉得驸马有些聪慧过度了吗?”

溧阳顿下来,皇甫仪说道:“驸马此人生性胆小不说,懦弱自卑,与您成婚前三月前入宫养病那回性子大变,先是救了您,又是手刃十数名刺客。我曾见过她,面黄肌瘦不说,浑身上下无甚力气,就算是装,也不会在一两个月内功夫突飞猛进。”

“先生之意是?”溧阳被说得迷惑了。她是重生之人,之间间隔十多年,她对裴琛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她十八岁的时候就病逝,接下来裴铭接管裴家,获得祖产。

至于裴琛是什么性子,间隔太久,她记不清楚了。但皇甫仪提醒后,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装了那么多年,为何突然就不装了呢。

裴琛隐瞒自己好功夫的目的是什么呢?

皇甫仪说道:“驸马好似换了一个人,功夫可以隐藏,但是平日里行事的做法却隐藏不了。我倒觉得驸马不是原来的裴琛了,倒像是同一面容下的另外一人。”

溧阳抱着孩子,心神不宁,“我也知她突然变得不一般是不对劲,可她还是那个裴琛呀。”

“此人心思深,殿下需小心,许多事情不要和盘托出。”皇甫仪语气凝重,“杭城一行,殿下应该知晓她的心思不亚于您,元辰赵康意之流是江湖侠士,她都敢招揽,您就这么放心用着?”

“先生,您说她性子大变?”溧阳抓住重点,想起哪里不对,从她醒过来,裴琛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自己可以重生,难道裴琛也是重生之人?

忽然间,溧阳倒吸一口冷气,努力回想上辈子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赵康意与元辰依旧是江湖中人,裴琛就算重生又怎么发现他们的?

赵康意是跟随裴铭打仗入的京城,也就是说提前知晓赵康意之人需要活到十五六年后。而上辈子的裴琛死在一年后,时间压根对不上。

她旋即又打消了裴琛重生的想法,心中骤然乱得厉害,皇甫仪见状,耿直道:“殿下怕是陷入驸马为您织就的陷阱内了,您开始喜欢驸马,觉得她是您托付余生之人,忽略了许多事情。”

“裴琛此人阴险,手段绝对不亚于您,且她阴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您不得不提防。”

溧阳蹙眉,低眸看着怀抱中的婴儿,不觉哀叹:你何时才能长大啊。

皇甫仪态准备还要说,溧阳缓过神来:“我与她已成婚,自然是要信她的,至于先生说的心情大变,难不成换了一个人?顾夫人只诞下一个孩儿,没有人替代她。您之前还让我与她好好相处的”

“殿下,我只是想让您莫要信任她。”

“先生说得不假,可生死存亡之际,她将我护在身后,用命保护我。我若不信她,又该信谁呢?”溧阳无奈道,皇甫仪未曾经历过险境,不知生死相守给人带来的震撼。

不管对方是何心思,当她选择拿命守着你的时候,那一刻,她对你完全信任的。

皇甫仪哀叹一声,“完了完了,殿下莫要忘了陛下就是折在顾家姐妹手中,您是想折损在顾家姐妹的孩子身上吗?”

溧阳忽而笑了,“驸马或许有许多秘密,但眼前这个人喜欢我就成了,她能帮助我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我又何必去揭开她的底子。先生,相信我,她会是我最大的助力。”

“您不听我的。”皇甫仪劝说无奈。

溧阳不愿多谈,随口说起永安楼的事情。皇甫仪回道:“落入二公主手中了,您问的禁卫军一事,陛下已在彻查。与户部尚书柳正脱不了关系,这件事,您需回去问驸马。柳正破釜沉舟,为的是什么,唯有驸马清楚了。”

“裴琛?”溧阳想起临走前裴琛提过户部尚书贪污一事,她吸了口气,道:“陛下查出来后如何了?”

“柳正已被关押。”

“他如何调得动禁卫军?”

“这个要问柳正了。”

怀中的孩子醒了,睁着眼睛看前方,比起上一回,眼睛灵堂了些许,溧阳高兴不已,摸摸她小小的眉眼。

“院正的药很好用,她喝的奶比以前多了,体重也涨了些,你放心好了。”皇甫仪劝说。

溧阳静静看着,皇甫仪见不得她这般慈母心态,捂住眼睛多问一句:“你给她取名了吗?”

“明熙。”溧阳脱口而出。

“姓明?”皇甫仪熬不住了,“你的养女姓明也在情理之中,既然选择姓明也该知会驸马一声。”

“不必了,陛下养在春休先生府上至十多岁呢。明熙暂且由先生抚养。”溧阳不赞成皇甫仪的建议,眼下明熙还小,受不得任何刺激与暗算。

皇甫仪嘲讽:“您真看得起我,将我与春休先生比较。”

“明熙若能平安长大,您比春休先生齐名。”溧阳说道。看着孩子,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抚摸眉眼又摸摸小嘴,最后亲了亲明熙的小脸。

爱子之欣喜,溢于言表。

皇甫仪接过孩子,开始催促她回府了,“明熙很好,您回去与驸马商议大事,莫要为小孩子分心。”

溧阳被赶出公主府,元辰贴身守着,看公主府几字,元辰笑得合不拢嘴了。

元辰代替车夫驾车,一路上平稳无事,平安地回到裴府。

裴府内裴琛刚见过心腹,坐在窗下吃果子,明日就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之日。

溧阳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肉眼可见心情不错,裴琛嘴欠道:“你去见情人了吗?这么高兴的样子。”

“情人还小,只能看看。”溧阳心情好到主动开了玩笑,随手捡起盘子一颗红色的果子来吃,俯身坐下来的时候,却见裴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好吧,她又改口说道:“皇甫先生说陛下捉住了横山下的幕后凶手,是柳正。你怎么得罪他了?”

“我就是找到他贪污证据,给他送了一半过去啊。错了吗?”裴琛目瞪口呆,柳正胆子不小,连禁卫军都能调动,她追问道:“与二公主有关吗?”

“先生没有说,驸马,你恐吓人家就是为了永安楼?”溧阳差点被果子噎死了,也被裴琛直爽的行为气死,“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这么笨呢。”

“不是我笨,是他太凶残了,好在你我脱险了,那我舅父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裴琛觉得自己这回也有些蠢了,但面上不能提。

她摸摸耳朵,好在脸不红,显然自己脸皮愈发厚了。

“你舅父的事情该问问柳正,或许看到顾家的徽记杀错人了。”溧阳伸手揪住裴琛脸颊,气道:“驸马啊驸马,你怎么这么笨。”

裴琛被揪得身子晃了晃,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你再揪,我就更笨了。”

溧阳收回手,睨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少女眼睛明亮,神采奕奕,虽身子不好,可心态端正,与以前大不一样。

隐藏功夫可以理解,那么性子突然大变呢?

溧阳想到些许往事,随口一笑,问道:“驸马,你可记得前年我们在太后宫里,太后说过一句话,说你这么笨就是你自己哭出来的?”

裴琛不是原主,自然毫无印象,没有多想,直接说道:“太后说的话不可信的,她是说玩闹的。”

溧阳垂眸,心凉了一半,太后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裴琛鲜少在人前哭。以前太后怜悯裴琛,从未取笑过她。

短暂的呼吸后,溧阳问道:“去岁你送我的那枚平安符丢了,过几日我们去求一枚新的。”

裴琛疑惑,原主还去求过平安符给殿下?

是喜欢吗?

一时间,裴琛自己也分不清了,糊里糊涂就应下了。

溧阳伸手拿了一个果子放入嘴里,心徐徐沉了下去,半晌不言语,裴琛只当她喜欢吃果子,将盘子推给了她。

溧阳扯了扯唇角,露出苦涩的笑,抬首凝着对面的人:“裴琛,你为何隐藏功夫?”

“我的身子不好,低调行事。怎么了?”裴琛被问得心里发慌,对面的人沉静从容,方才的喜悦也不见了,如往常一般肃静冰冷。

“我觉得你不像裴琛,你是裴琛吗?”溧阳将手中的果子放下,深深凝着裴琛:“裴琛不爱哭,也没有给我送过平安符,但你与裴琛长得一模一样。”

裴琛拧眉,道:“大病一回后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殿下若觉得奇怪,大可去查一查,我是何模样,太后最清楚。母亲只生我一个,也没有孪生姐妹。”

溧阳起身,说道:“驸马有些秘密,我不愿切窥探,但希望驸马莫要欺骗我。”

“我没有欺骗你,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想都想不起来。我怎么会骗你,你觉得我变了,可我就在这里,从未想过欺骗你……”裴琛蓦地有些慌了,争得面红耳赤,努力解释:“你是觉得我哪里对不住你吗?”

“没有,你太聪明了,筹谋得当,我在想我若成了你的猎物,是否还能脱逃?”溧阳茫然了,她知晓裴琛对她是真心,依旧忍不住去怀疑。

倘若裴琛不是裴琛,那么,眼前的人又是谁呢。自己是重生的,裴臣也是重生的?

可自己明明记得裴琛到死都没有露出功夫,眼前的人就算重生也不会一身功夫。

她疑惑又有些不安,或许是欺骗怕了,她又开始不安惶恐。

其实,她一直都知晓裴琛的改变有些奇怪,但裴琛对她太好了,好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点而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自己却迟迟不愿面对。

“我聪明也是错吗?”裴琛难以理解,呆呆地坐在原地,糊涂道:“那我变笨一些呢,那你是否就不害怕。可是我笨了,又该如何保护你。你身边那么多危险,人人都想害你。殿下,我可以变笨的。”

“说你聪明,你还笨上了。”溧阳有些无奈,“罢了,你是太后心头肉,太后认准你,我自然不会有异议的。裴琛,小心行事,你树敌太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呢。”裴琛无所畏惧,“你别嫌弃我就成。”

裴琛委委屈屈,溧阳有些熬不住了,睨她一眼,转身走了。

真该揪着皇甫仪过来看看,她口中的心机驸马是个受气小媳妇。

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日各自忙碌,裴琛去看了看绝义找到的新宅,与公主府只隔着一条街,周围都是勋贵世家,宅子略小了些,世家大族人多,自然瞧不上。

裴琛去看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隔壁就是秦府,暗恋陛下的秦子义的府上,另外一个邻居是三公主。

生活顿然变得有趣多了,裴琛去探府的时候顺便看到了在公主府门口大打出手的小情人。三公主与欧阳玉,两人过了几招,最后欧阳玉提着三公主的耳朵进府。

裴琛扭头看了一眼绝义,绝义也是一惊,“三公主这么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