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塞西尔号09(三合一)

余然眺望向远处,那里的海面逐渐翻涌起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她面色漠然地开口:“是富豪。”

沈路辞眼皮一跳:“什么?”

余然肯定地说:“是他杀了公爵夫人。”

沈路辞怔了怔,张圆了嘴巴:“可他是路人啊!”

余然的眼内划过一抹情绪,随后神情不明地看向公爵夫人的尸体:“那行字是留给我的,这都是他的手笔。”

她看着公爵夫人的惨死的模样,许久未见的记忆渐而复苏,脑内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他身形修长,面庞仅算得上周正,但唯有那双眼睛是全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常是阴冷之中带着点点玩味地看着她。

那个人。

她曾经最恨的人。

光是想起他,心头就仿佛有把尖刀悬着。

一旁的沈路辞不解:“你怎么知道这是他写给你的?”

而这句话仿佛戳中了她的痛点。

“和你无关。”她这么回道。

余然头也不回地往甲板边侧走,手扶在护栏处,仰头看着天空中密布渐深的乌云。

沈路辞站在原地看着她,明明只有几步路,却让人觉得他们相隔的距离太遥远了。

她身上有太多秘密。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甲板的其他人不知何时离开了九层,周围只余下海浪不停击打在船身的声音。

一浪接一浪的海潮在奔腾下泛出白色的水花,接着那水花从清澈透明逐步转为一片浑浊。

大海在此时变换了颜色。

游轮周侧的幽幽深蓝在定格的一瞬间画上几笔血色的浓稠,天色的明亮也渐被发红的云层遮盖得密而不透。

余然在无尽考场里也曾见过这种诡异的天色变换。

“不好,系统突然施加了buff。”沈路辞面色发冷地盯着天空,补充说,“快进屋,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滴滴雨水砰然砸落,船板被打得噼啪作响。

余然抬手抹过湿润的脸颊,低眼一看——

是血水。

透彻的雨滴里混杂着丝丝淡红色。

雨越下越大,天与地被这雨水浇灌着,骤然之间暗天无日。

游轮上也开始响彻刺耳的警报。

余然环顾了圈周围的变化,随即带着沈路辞瞬移回了地下一层。

下午四点,赌场。

屋内不复上午的热闹,仅有三位玩家在血雨buff的驱赶下回到了一号包间。

他们分别是:侦探、医生、船长。现在又多了余然和沈路辞。

没到场的另一半人有:富豪、外交官、公爵夫人、石油大亨、上校。

五个人面色凝重地围坐在沙发上。

侦探的语气比几个小时前更冷:“怎么回事?死的那两人是谁?”

沈路辞看了一眼余然,见她不说话,缓缓开口回:“一个是公爵夫人,她是路人。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是上校,他是鬼,被凶手杀的。另一个鬼是石油大亨,我估计他现在不敢露面,在躲着凶手。”余然低声回复,这道消息震惊了场内其他几人。

医生倒吸了口凉气,犹豫地说:“所以说凶手是……外交官?”他们之前的讨论排除了富豪的嫌疑。

余然和沈路辞都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医生不敢置信:“怎么会是他!我还以为凶手是……”说完下意识瞟了一眼沈路辞。

沈路辞摊了摊手:“不好意思,我不是。”

侦探和船长对视了一眼,由前者开口解释道:“凶手的确是外交官,我和船长下午去查证的时候,找到了几份有指向性的证据。”

“就在上周,石油大亨、公爵夫人、上校和钻石佬在邻城的一家赌场里赢得了一场惊天数额的赌局。”说到这里,侦探瞥了眼沈路辞,悠悠解释,“不是在你开的赌场,而是另一家私人赌场,应该是为了特意避开熟人。”

他接着说:“

按照他们几人的惯性,自然是又在牌局上出了老千,你们不妨猜猜那个冤大头输家是谁?”

沈路辞挑眉:“外交官?”

侦探点头:“是他和他的夫人,这是一场完全针对外交官背后家族而设立的赌局,他们四人轮番在牌局上赢取外交官一家手中的筹码,直到他输光为止。”

余然抬眼:“既然如此,外交官为什么还要去赴这样一场鸿门宴?”

“说来话长了。”侦探叹了口气,“这背后其实是一场政治上的博弈,外交官和他夫人的家族是大陆上的老牌贵族,他们属于‘守旧派’,是皇家政权的忠实拥护者,他们支持现任国王的小儿子合法拥有继承权。

而以钻石佬为首的其余人马,包括石油大亨和上校都是‘革新派’的代表人物,他们提议更改本国宪法,打破现有皇家议政的局面,转由选举首相的制度来代替。

这两伙人持续站在水火不容的对立面,一个之所以坚持守旧派的观点是为了维系自己贵族的阶级地位,而另一个之所以要推翻皇权是为了让资本家也有参政议政的权利。其实这就是老牌贵族和新兴资本家之间的权力斗争。”但总之不是为了平民的人权。

余然挑明一处疑点:“那公爵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牌局上,她是贵族,不应该属于守旧派吗,怎么会联合革新派的人欺骗外交官?”

侦探感叹:“这就是石油大亨和公爵夫人之间秘密关系的缘故了,公爵夫人为了她的情夫抛弃了自己原有的贵族立场,也是因此,她在这场副本的设定是一个向革新派传递情报的贵族内奸。”

余然听明白了。

这场赌局是革新派的几人为了打压守旧派而设立的,但外交官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当他知道同为守旧派的公爵夫人也在牌桌上时,就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赌局,因此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夫人。

然而到了牌桌上,几人连续加大筹码,让他输了个精光。这件事只要被曝光成新闻传回本国,百姓的议论足以让外交官的家族名落千丈,守旧派的其他贵族和皇室也都会强烈谴责外交官的行为,他不仅有可能丢掉头上那顶外交大使的帽子,还要为这场显而易见的骗局支付天价的赌金。

一旁的沈路辞也想通了来龙去脉,问道:“所以外交官就想趁他们在这艘游轮上的时间,在回到首都之前,暗杀这几人以掩耳目?”

侦探:“没错,到这为止就是剧情的全部设定,登船之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而外交官之前所说的,收取了钻石佬的贿赂因此有所恩怨,其实是假的。他真正的杀人动机是这场天价的赌局。”

场上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才被医生的提问打破。

“那外面那个buff……又是怎么回事?”

船长适时开口:“这个我知道,我之前在论坛上偶然看见过相关情报,正常是从进入这个副本内的倒计时三天开始下血雨,之后会变成暴风雨,最后剩一天的时候将面临沉船的危险,可是现在……”

医生听后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现在的死亡倒计时还剩六天,为什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船长面露疑惑:“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有人说副本施加buff的程度其实会根据进副本这十个人的平均实力而改变,难道我们当中有大佬?”

说完他们互相打量着彼此,这不是看起来都很普通吗?

然而船长不知道的是,这场副本恰好凑齐了两个具备ssr级技能卡和两个手握s级技能卡的玩家,这所谓的三级副本早已变成了地狱模式。

几个人正在沙发上沉默着,忽然房间内的墙壁开始左右摇晃个不停,墙上的挂画也被震荡到地面,接着是桌上的蜡烛、扑克牌、筹码依次坠落,就好像这艘游轮所处的海域正在降临一场极端的

风暴。

余然眼见游轮外的天气越来越失常,站起了身对他们说:“我要去外面追外交官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侦探拦住她:“现在外面情况不明,你还是等一等。”

余然平静地瞥向他:“在这场亡命的游戏里,坐以待毙是最愚蠢的行为。”

沈路辞也站了起来:“没错,这个附加buff只会越来越严重,我们得抓紧时间结束游戏。”然后又面朝余然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余然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最后目光缓缓落回沈路辞:“你们最好谁都别跟我来。”话语顿了顿,“如果一定要做点什么,就去船舱内看看现在有没有漏水,别让游轮真的沉没,顺便找到石油大亨保护好他,他远不是外交官的对手。”

说完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晚六点,乌云之中蒙蔽的皎月渐而透出,犹如一片清辉照拂这混沌的世界。

月光之下可以清晰看到,游轮所处的海面已经彻底变为了猩红色,而天上的血雨更有连绵不绝之态。

石油大亨躲在一个逼仄的储物间内,他小心翼翼地藏在重重货架之后,如履薄冰地来回盯梢不远处的大门和墙边的圆窗。

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已经躲在这几个小时了,眼下正心绪如麻地思索着破局之法,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走出这扇门,他一定会碰见那个宛如幽灵般的杀人凶手,再或者就是另一位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疯子富豪。

这两人他都打不过。

石油大亨认清了事实,但还没做好必死的觉悟,他觉得现在自己最好的下场是自杀,可是又狠不下手,心里总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理。

这时走廊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这储物间的门外经常有人走过,都是些游轮上的员工,他们匆匆路过这里却不曾停下脚步。

然而这道脚步却格外不同,那人明确地站在了门外,似是在确认着什么。

石油大亨吓得牙齿直打颤,冷汗打湿了他的衬衫,他努力憋着气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像是明知该被凌迟处死却又没得到一个确凿的结果,短短几分钟时间就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石油大亨克制着心中的焦虑,继续等待着那人离开的步伐响起。

还是黑色的水。

他定睛看去,努力确认着那滩黑水是从何处流出的,下一秒地上的黑水渐渐凝固,然后幻化为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眼睛徐徐睁开,眦睚而狰狞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