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去了了?”

兴师问罪的口吻,青天目溪源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因为良好的视力已经让他隔得老远就看清了摆在茶几上那一摞照片,背景似乎在游乐园,上面全是自己和五条悟相处时的画面,有的甚至肉眼可见的亲密。

他罕见的黑了脸,语气冷硬:

“你派人跟踪我?”

不对,青天目溪源立马反应过来,如果那天真的有人跟踪,五条悟没道理发现不了。

可惜话已出口,再也收不回了。

青天目有希子嘴角抽了抽,似乎竭力压制着火气,只是想到青天目葵那个小贱种平时都能装模作样喊自己一声奶奶,偏偏这个讨债鬼永远板着张脸,让她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你什么态度?”

说着将照片丢了出去,有一张甚至差点打到青天目溪源眼眶上,他顺手接起,发现照片并不是拍的,而是类似于网页截图。

“如果不是优优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上头条了,你让她怎么想,让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告诉他你的儿子是个同性恋,还恬不知耻的到大庭广众之下给人围观吗?”

说的可真难听!

青天目溪源蹲下身一张一张把照片收了起来,又整整齐齐码好放回原处。

“你有时间管我这些私事,还不如让青天目苍介少弄几个私生子出来,怎么说我比起他也是差远了的。”

“你……”

青天目有希子被气得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好半天说不出话,估计也没料到一向很听自己话的儿子会跟她吵起来。

“我是为了你好啊,你父亲好歹成家立业了,别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事,你呢,优优那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错过了再去哪儿找,你不能辜负人家啊!”

突然就开始了语重心长,硬的不行来软的,这么多年一向如此,反正总有办法让青天目溪源服软。

“妈妈有时候说话是急了点,可你也想想看,我以前带着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呢?”

青天目溪源早就摸清了他母亲的套路,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无非是知道自己犟不过,这次的感觉尤为强烈,他叹了口气:

“照片本来就是以讹传讹,您没必要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特意跑一趟。”

青天目有希子不信,她早就从千叶优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照片中另一个人分明是上次闹到餐厅的男生,现在还敢骗她,果然是被外面的野狐狸给迷住了。

只是心里不满,她却很聪明的没再继续纠缠下去,反而顺坡下驴。

“你总要让我少操点心,这样吧,优优学校也快放假了,我和她家里人联系好,你们早点把婚事定下来。”

“随便!”

青天目溪源很烦这种早就答应好的事却要反反复复的被提起,他头疼,胸口发闷,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青天目有希子却还不打算停下来:

“别再跟外面那些不清不楚的人来往了,也不想想你的身份有多少人盯着,这次事情指不定就是那个男生想要上位所以主动曝光出去的。”

“不是他。”

即便耐心即将耗尽,青天目溪源依旧选择帮某人澄清,他并不想一些成年人肮脏的揣测会和五条悟扯上关系。

“里面的腌臜事还少吗?”

见他一而再再而三跟自己作对,青天目有希子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又立马阴沉下来,莫名的还有些心慌,好像从那次餐厅过后,儿子就已经一步步脱离了掌控。

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听我的没有错,结婚后你会明白的,男人硬邦邦的哪儿比得上女人好?”

她得尽快让优优给自己生个孙子,那样,就算大的指望不上也还有小的。

如果知道母亲的想法,青天目溪源一定会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不可能的,别指望了。

就算他身体没有出现问题的时候,他都没打算和千叶优有任何的瓜葛,更不准备在这世间留下一儿半女。

……

时间来到深夜,伏黑甚尔晃悠着回到家,客厅静悄悄的,两个孩子估计早睡着了,他在冰箱里找了瓶酒,又自顾自点上烟,随手脱掉脏兮兮的体恤往地上一丢,浓浓的血腥味立刻在空气中弥漫。

“啪!”

白炽灯亮起的瞬间,他漫不经心的偏过头,就见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正靠着门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困倦的眯起,因为突然被吵醒所以表情有些不快,身上穿的衣服也松垮垮的,只堪堪遮挡到大腿,明显不属于他本人。

青天目溪源一向觉轻,基本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被吵醒,伏黑甚尔是放轻了动作的,怪只怪某人比人类幼崽还难伺候。

“你干嘛不收拾干净了再回来。”

本来有些生气的眼神在接触到男人背后皮肉外翻的伤口时直接转化成惊悚,青天目溪源皱着眉不满的抱怨一声,转过身就要溜回房间顺带把门锁上。

伏黑甚尔直接冷笑出声,动作丝毫不受影响的窜到门口,手往上面一抵,青天目溪源就使不上劲了。

“过来帮我包扎,不然今晚就这么抱着你睡。”

他是无所谓的,说到做到,反正靠着天与咒缚的强大肉身这么点伤明天就好了,怎么也不能让这家伙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有力的手臂横亘在面前,青天目溪源低头沉思片刻,最终无力的发现,他好像真的只有这一个选择了,有些后悔主动送上门,回头看了眼男人暴露在空气中精壮的上半身,冷着声音询问:

“医药箱在哪儿?”

伏黑甚尔收回手,也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客厅。”

事实证明某人简直是自讨苦吃,青天目溪源这种被伺候惯了的哪儿知道怎么伺候别人,他也确实没有恶作剧,可染血的纱布楞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伏黑甚尔把人往怀里一捞,恶狠狠在他腰上掐了把。

“你他妈的恨我直说。”

青天目溪源被刺激的眼圈都红了,反应过来后就要抽他,伏黑甚尔又不是受虐狂,哪儿能次次站着挨打?

“再闹不客气了啊!”

语气有些危险,里面的内容真假难辨。

然后,青天目溪源就真的不闹了,他将脸埋在男人怀中,突然间安静的出奇。

这么听话,伏黑甚尔再察觉不到异常就有鬼了,他抬起怀中人的脸,想看看又是唱的哪一出。

“甚尔,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禅院家?”

青天目溪源声音闷闷的,放任了某人的动作。

这回愣住的却换成伏黑甚尔,也不知是惊讶于这家伙竟然主动喊自己名字,还是那个明明谁都清楚答案的问题。

其实不太想谈起关于禅院家的事,可看着怀中人无比认真的神情,却莫名感觉到了,这个答案一定对他很重要。

伏黑甚尔默默回忆几秒钟,然后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开口: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一直都不喜欢那个地方,然后在某一天突然觉得可以离开罢了。”

只是这样吗?

可你离开禅院家后过得也不好啊?

青天目溪源有很多话想说,这些问题积压在心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问出口的机会,可对上那双有些颓废和漠然的眼睛,他又觉得没必要了,不管结果如何,有一点不会错,伏黑甚尔从没后悔过离开那个地方。

那自己呢?

如果当时果断一点,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你怎么了?”

男人好看的脸凑了过来,几乎和他额头贴着额头。

青天目溪源偏过头,出于本能的抗拒着心事被人探索。

然而,仅仅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他不经意瞥到了被随意摆放在沙发上的一把武士刀。

睫毛颤了颤,好像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于是伸出手,握着刀柄将东西拖了过来。

鹿鸣!

看着这把曾经由自己亲手赠送给助理先生的咒具,还有上面已经干涸了的血迹,青天目溪源一颗心直往下沉。

感觉到怀中人逐渐僵硬的身体,伏黑甚尔若有所觉的抬头,目光落到那把刀上,又和男人四目相对。

“你把他怎么了?”

仿佛有一股寒气从四肢百骸一路蔓延到心间,青天目溪源甚至不敢继续往下想,生怕那个答案是自己不能够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