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见到这些塑像,就回想起今生今世,那过于冰冷的冬日风雪,和风雪中房屋内,围坐成圆桌共同偷饮烈酒的同伴们。
少年们的眼神被烈酒点亮到炙热滚烫,墙壁上挂着的真枪熠熠生辉,酒瓶碰撞,全是如刀锋如子弹的回响。
他们谈论未来,哈哈大笑,大肆宣扬信仰和梦想。
然后,英,美,意,日……大家换上假名,前往世界各地的全部角落。
那时的人们还记得,什么是崇高的理想。
六十年后的今天,所有人都死了。死因各异,死亡时间也分布在整条时间长河的所有角落,像太阳快升起前的星星一样落下去了。
只剩下一个游魂飘荡在世界的阴影中,等待不再可能升起的火红太阳。
……他接受现实。他接受客观世界里所有的真相。
他接受失败,接受所有的落幕和分崩离析。
也许是前世的影响,他其实是个红色光芒下的异类,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什么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大家都笑着说,他天生就适合去某些国家的情报机构做双面人。
……但他依然不能接受他眼前现下里看见的东西。
谢廖知道他本来平静的心脏又开始猛烈跳动,在方才刚刚重铸的神经系统里,一种过于激烈的情绪横冲直撞,像钢刀的锋刃,刮过每寸血管肌肉。
是愤怒吗?谢廖不知道,不,他认为不是。
那是一种更加扭曲的情感。
谢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朝地板开枪。
子弹撬动地板边缘,建筑承重的魅力施展魔法,坚硬的地面像多米诺骨牌般无法阻止地开始破碎。
泥土向下掉落,深不见底的坑洞显露在外,其下为无边无际的黑暗。
谢廖一步踏入深坑,重力把他狠狠掷到深处的地面,一阵令人牙酸恐慌的折断声响起。
几秒后,恐怖的恢复力让谢廖全身修复完成。他站起来向前走。
野格就在距离他十米之内的地方。那个人惊慌到彻底失语,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
挺滑稽的。
没见过像他一样直接跨越十几米的空洞,由于不走电梯从而避开陷阱的突袭者吧。
谢廖举起右手,以吸血鬼起源德古拉命名的漆黑短管霰.弹枪指向对面僵成雕塑的野格。
千钧一发之际,顽强的求生欲终于让野格获得了张嘴发声的能力。或者说在谢廖闯进来之前,这个胆大的实验员已经预想过无数种他与谢廖见面的情形。
发现自己手头上的项目能产生如此利润丰厚的副产品,实属偶然。
不过在得到足够支持后,他无法拒绝铤而走险的诱惑。
他想过宣布和谢廖分一杯羹,谢廖八成他两成。
这种生意利润无穷,大概就算亨利爵士也不可能不心动的吧?
那可是大笔大笔闪亮亮的漂亮钞票,大堆大堆的美元,哪有圣人不喜欢钱的嘛!
他也想过搬出boss的名头来让亨利爵士三思后行。都说亨利爵士在组织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肯定都是得有boss庇佑才能让这个家伙横行霸道。
野格知道boss默许自己卖药物。是boss把这个项目交给他的!
那么,让亨利爵士不要对他动手,小心惹恼boss,也会有效果的吧?
亨利爵士哪里可能和boss对着干呢?
他还想过一见面就跪地求饶,大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样亨利爵士肯定还能听他解释几句。
当然,野格也幻想过那些机关和通到地下的电梯井炸药能把亨利爵士直接干掉。不过,对于这个幻想,野格持悲观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