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司露竟然意识到自己出奇地冷静。

或许是因为已经在“梦境”中经历了一遍这样的场景,又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

她的头脑非常清醒,甚至能冷静地蹲下身去查看地上三位伤员的状况——情况十分严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但是无论如何,还剩了一口气。

救得回来,司露判断道。

只是她现在纠结的点是——开第一技能回溯时间,还是开第二技能救人。

第一技能回溯时间,直接从根源上救下这三位伤者,甚至可以提前回来埋伏在房间里,看清动手的凶手。

但如果仅仅只是想要知道凶手,将三名伤者救回来后,也可以收集目击证词。

没有给她纠结的时间,半掩的房门再度被撞开,火焰侵染的大剑燎起她的鬓角,她将将闪身,避开了火焰的吞噬。

“司露?”持剑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房内的情形。

“迪卢克!是我!”她出声提醒对方。

但恰恰也就是这一下,烧醒了司露的头脑,她下了决定。

“守住门口!”

她沉声吩咐迪卢克,对着地上的三名伤者开了复原技能。

司露再一次深刻感受到“复原”一个鲜活的生命所感受到的“阻力”。

先前或许她从消耗的积分上也隐约能意识到一点——毕竟复原天空之琴那样的死物只需要25点积分,但复原活物,比如现在地上的三位伤者,每人需要100点积分,而先前她复原特瓦林那次,更是耗费了整整150点积分。

但此刻她更深刻地感受到,那是来自于这个大陆“法则”的阻碍。

比起扭转时空,显然扭转生命的“磨损”触及的“禁忌”。

“……露?司露!……司露!”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夹杂着被她忽视的系统提示,还有一些……虚弱的呻|吟?

她蓦然回神,只觉得身体内所有的力量都在一瞬间被抽离,“哐啷”一声倒在了地上。

“没事吧!”

随即她便感受到一阵轻柔的温暖裹住了她的身体,她被人轻轻扶了起来,倒在了一个溢着热浪的怀中。

“我……”她动了动唇,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眼前一阵阵地泛黑,模模糊糊地什么都看不清。

“……看一下……他们……交给我……”

她被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彷如置身绵软的云端,虚弱又不真实的触感,让她一下不知是虚幻还是现实。

有轻柔的风吹拂了她的身体,些微洗去了她的疲惫,力量渐渐涌回体内,却远远无法填补虚脱的空缺。

但她至少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温迪……迪卢克老爷……”她的声音还有些发虚,但却已经能开口。

“先躺着,别说话。”迪卢克伸手将想要坐起身的她扶回床上。

“没事……就是有点累。”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反抓住迪卢克的手,“摩可海莉她们,还有那位医师……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了。”

接话的是温迪,他站在她的床边,翠瞳中的笑意难得地十分浅淡,“禁忌的力量,相当不同凡响。”

司露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没想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只能简短地汲取他话语中的信息。

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恢复就好。”

至少他们三人救了回来。

“对了,还有散……流浪者,他……”她复又抬头。

她捂住有些涨疼的脑袋,“治疗他们三人前,我检查过他们

的伤口,是被雷系力量劈出的伤痕,但那位流浪者他是风元素的神之眼……”

她想到昨天的“预知梦”中,窗边的散兵手中亦是闪着雷光。

“这就是我之前想要找你谈论的事,司露。”迪卢克坐到了她的床边。

“……抱歉,你现在身体不适,这些事本该延后,但是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迪卢克顿了顿,“那位流浪者的身上,有‘邪眼’的气息。”

“……什么眼?”

“由至冬国愚人众组织研制出,声称可以‘替代’神之眼,使佩戴者拥有操控元素力的作用的——‘外置魔力器官’。”

前面的定语太长了,司露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自己似乎在群友们的讨论中听到过这个东西。

“至冬国……愚人众……”

对上了,在她的“记忆”中,当年在游戏外看到的散兵身份,确实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但如今的提瓦特上似乎没有人再拥有那段记忆,连愚人众本身都不再有第六席散兵的存在。

“他是愚人众?他佩戴邪眼?所以他可以运用两种元素力……风元素的神之眼和雷元素的邪眼?”

似乎很合乎常理的逻辑,但司露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是否佩戴或运用过邪眼我们不得而知,”迪卢克的回答十分谨慎,“但至少‘接触’过邪眼——至于他身上的雷元素力……”他顿了顿,看向司露,“你确定是他吗?”

司露愣住。

……是啊,她为什么会确定是散兵呢?

——因为她在梦里看到了,散兵站在窗口,手中把玩着电光的模样。

“女仆们和医师怎么说?”她选择谨慎地反问。

“还在昏迷中,身体的各项指标恢复了正常,但还未清醒。”迪卢克回答道,“所以,这就是你昨天梦到的内容,是吗?”

他们自然还记得昨天司露那个古怪的“梦”。

司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措辞了一下。

“我的梦里只有一个单独的场景——三具尸体、窗边手持电光的流浪者,还有墙上显示下午五点的挂钟。”

她当时以为会是在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所以想要让流浪者和他们一起行动,结果……昨日下午倒是平安渡过了,没想到在今天出了事。

“那么目前就有几个问题。”

迪卢克沉声:“首先是谁刺激了那位流浪者?毕竟据我们所知,他并不是杀人如麻的性格——当然,不排除他的一切表象只是伪装的可能,但是……”

迪卢克得承认,哪怕以他的识人眼光来看,如果没有从流浪者的身上感受到他熟悉的邪眼气息,肯定也只会将他当做一个好脾气的浮浪人。

司露扫了温迪一眼,见他没有开口。

温迪是知道流浪者“性情大变”的,只是司露不确定他知不知道那来自于对方身体中的另一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