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安,宝贝。”胡梅尔斯轻声说着,凝视着加迪尔在灯下美丽无暇的脸庞,又重复了一遍:“晚安。”

他低下头想亲吻他的嘴唇,可发抖了半天,还是把唇瓣落到了覆在额头上的柔软金发间。

屋内陷入一片漆黑。胡梅尔斯仔仔细细地帮他盖好被子,关掉灯,轻轻带上了加迪尔的房门后离开,用手撑在栏杆上用力喘气。寂静的三层小楼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醒着的人。他像头笼中豹一样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打转,高大的影子在灯光的尽头一会儿起一会儿落,直到所有躁动和疯狂的感觉都在这种过程里被消磨到可以控制的水平。

从身体接触的意义上来说,胡梅尔斯反而可以战胜正牌男友罗伊斯,成为和加迪尔最亲密,或者说曾经最亲密过的人。他们之间有几次无法被原谅和解释的出格行为,第一次是在胡梅尔斯生日那天加迪尔陪着他来了一次奇思妙想的无目的火车行,结果两人被暴雪困在了一个德铁分配的小旅馆里,加迪尔在无知无觉的睡梦里被胡梅尔斯用了自己的手做了点不该做的事;高大的后卫坚守这个独属于他自己的犯罪秘密、因为愧疚而愈发成为一个完美到近乎卑微的朋友,直到他们去年在欧冠半决赛里淘汰皇马,赛后party上加迪尔为了躲避被抓去唱歌而钻进了躺着醉酒胡梅尔斯的杂物间,在那里……

光是回想起那个夜晚,胡梅尔斯就陷入了高烧一般的状态。他脱掉上衣,猛灌一瓶啤酒,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海边,看着灯塔,仿佛手里握着的不是舔一口会被铁锈味弄晕的钢铁栏杆,而是加迪尔雪白wen热的大腿。

“fuk……”他闭上眼睛骂出声,却无法阻挡body内的海浪一下高过一下、淹没头顶,窒息感让他快要在空气清爽的露台上死亡。那是很脆弱的加迪尔,和刚刚那样躺在床上、倦怠地挥挥手赶走的他加迪尔完全不一样的加迪尔,那是眼睛里含着泪光浑身泛红的加迪尔,那是因为被欺瞒、背叛、不知情情况下被猥/亵而极端愤怒、所以会拽着他的头发恶狠狠让他都咽下去的加迪尔……fuk,fuk,fuk,胡梅尔斯觉得自己应该下地狱,可是为了这样的加迪尔下地狱实在是太值得了,在地狱里永远铭记他是因为犯下什么罪而来到这里将不会成为永生永世的惩罚,反而变成永远的奖励和蜜糖。于是甚至连死亡好像都无法惩罚他,胡梅尔斯恨毒、恨透了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该怎么赎罪,他能想到的就是跪在加迪尔面前,告诉他自己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

可加迪尔不需要他做任何事。

他甚至在一个多月后就原谅了他,他甚至反过来安慰胡梅尔斯不要太挂怀、不要太神经质、不要在雨夜徘徊在他家门外以至于重感冒、不要为情所困影响体重,别人都在假期增肥怎么就你暴瘦,因为他已经原谅了他。他甚至站在台阶上、低下头来轻轻吻了吻他,手指温柔而敷衍地穿过胡梅尔斯棕色的发丝揉了揉,用来证明自己的宽容。

你怎么可以原谅我呢。

你怎么可以原谅如此罪无可赦的我呢。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放过我呢。你怎么可以把我推回到那么普通的“朋友”位置上呢。

你怎么可以对这样的事情毫不在意呢。你也会躺在别人的怀里发抖吗,你也会在别人的mouth里哭出来吗,你也会踩在别人的身上骂他混账吗,你也会让别的人跪在你的腿间吗,你会允许另一个人,另一个也许合你心意的人,做你乖巧又凶狠的狗吗。

胡梅尔斯被自己的呼吸声唤回了现实,他喘得像头牛,肺里仿佛藏了十个风箱。他快疯了,疯到想现在从三楼跳下去,或者去砸开加迪尔的房门,把睡美人抓起来强bao,直到加迪尔举起什么砸破他的头、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淹死他才好,这样他也许就能最终从这种绝望里解脱。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能让人眼冒金星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