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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命运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优待我了,莎朗心想。

“莎朗,祝你幸福。”香绘决定起身离开,告别莎朗。从今以后,她算是半只脚踏入了黑暗当中,也能或多或少地体会到当时hiro的心情。

近日香绘一直在和momo准备相关的事情——无法阻止一些事情的到来,那么就尽快地以最好的办法去处理它们。

莎朗的声音微不可闻:“祝你幸福。”这句话香绘没有听见,她走得很干脆,没有一丝留恋。

祝福你,也祝福我自己,莎朗心想。

此时此刻,莎朗·温亚德才真正燃起了些许对于平凡幸福的渴望。

善与恶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界定,香绘对于善恶的区分没有那么非黑即白,于她而言,她更倾向于遵循自己的本心,平时遇到需要区分善恶的时候则基本会模仿诸伏景光的行为模式。

还好,诸伏景光懂她、降谷零懂她、甚至莎朗也懂她......香绘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懂她这一点。

香绘加入组织后,生活一切如旧。莎朗最开始跟她说,真正进入组织前会有几轮考核,然而她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传说中的考核。

与她联系的只有莎朗,这让香绘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加入组织。组织名为乌丸集团,明面上被洗得很白,暗地里却根基颇深,极难撼动。

莎朗在她的安全屋里新添置了许多物品,勃朗宁手|枪、雷明登系列的狙击步|枪和霰|弹|枪等等,这一切打破了香绘不切实际的想法,香绘不禁眉头一跳。

莎朗拍了拍箱子,轻轻向后撩动金色卷发,这是她的经典招牌动作,她调笑着说:“我知道你那个小男朋友教了你不少枪械的知识,不过你还没真正开过枪吧?不会开枪,在组织里是没办法生存下去的哦香绘。”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香绘的话说得有些艰难。

莎朗的面容似是嘲讽又戏谑:“呵,卡尔瓦多斯的。”莎朗并未继续深说,香绘也没有再多问,尽管她此刻很好奇卡尔瓦多斯到底是谁。

起先莎朗以为香绘会被boss分配到情报组里,然而香绘自始至终都没有参加组织考核,也没有被分配到任何一个小组中,自然也没有任何的代号。

boss特意花大力气吸纳到组织里的女明星,就这样被轻易地搁置在一旁,即便是贝尔摩德,此刻也有些摸不清boss的心思。

因而莎朗决定瞒着boss,私自带着香绘先训练一番,最起码让她学到能够让她保命的程度。

组织虽然规定成员之间不可以互相残杀,但互相设计意外让对方丧命的事也时有发生,boss一概不管小来小去的“摩擦”,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就好。

若是没有自保能力的话,还没等到被发酒名代号,就会被其他基层成员提前杀掉。

香绘舔了舔略有些干涩开裂的唇瓣,轻声问道:“进入组织都需要经历选拔考核吗?考核......是什么样子的?”

“成年后从外部加入组织的人都要参与考核,行动组和情报组不一样,不过基本上都要先互相杀一轮。组织里养大的小孩就可以不用参加考核,比如某个讨人厌的小女孩和她那个姐姐......”莎朗谈及“小女孩”的时候的眼神,犀利且泛着寒意。

“像你这样的,还是组织里的头一个,谁知道boss又是怎么想的呢?呵。”

此时此刻,香绘才真正对组织的黑暗之处有了初步的感知。

原来......原来hiro曾经经历过这些!香绘很难想象,他那样温柔阳光的人,是如何克服巨大的心理压力一步一步拿到代号,又是如何在那之后再卧底很久。

如果不是身份被迫暴露,也许hiro会一直卧底下去,也许他会一直一边痛苦却一边坚持着——只为了心中的信仰,因而一往无前。

那个时空里,hiro还记得她吗?香绘几乎不敢想象,那个幼年失去双亲、与哥哥分离、寄人篱下地生活在东京亲戚家的诸伏景光,那个和降谷零一起认真备考念警校的诸伏景光,那个在几年内反反复复说爱她的诸伏景光,如果还记得她的话,该有多么难过。

他过得真的好辛苦啊......

如果除了诸伏景光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记得她,那真的是对诸伏景光的又一重惩罚。

事实上,诸伏景光的确一直记得香绘。为此他求证了许久,却悲哀地发现,“天宫香绘”这个人仿佛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物,没有任何人记得她曾存在的痕迹。

他开始每天写日记,频频回忆记忆中的甜蜜。虽然他有十足的信心,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忘记,但当他看到降谷零的种种反应时,他开始恐慌害怕——万一他自己也忘了香绘怎么办?

诸伏景光不会画画,但天宫香绘却很擅长画画,因而诸伏景光在那时也动了学画的念头,否则便无法记录下她的真实容貌。

于是在每次出完任务后,诸伏景光就会在安全屋里绘制天宫香绘的人像画,或坐或卧,香绘的任何姿态都早已被他刻进心里。即使模特不在他的眼前,他也能顺利地画出她的样貌。

诸伏景光画得很精细很慢,像是要把自己无处安放的汹涌爱意,全部倾注到他笔下的素描画上。

降谷零跟他同在一个行动小组,此刻他们身处同一个安全屋中。降谷零有些好奇:“hiro,这张画怎么这么模糊啊?又是不小心沾上水了吗?”

诸伏景光拿炭笔的手顿了顿,想笑却笑不出来,最后只是勉强微笑了一下,“也许确实是在哪里沾到了水吧。”

他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吗?香绘的画像在任何人眼里都会变成模糊的一团影,他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的啊。整个世界里,只有他才会觉得香绘的面貌清晰可见。

香绘心想,长期处在组织这样高压且黑暗的环境中,hiro当时一定是极度压抑的吧。明明是阳光和煦的人,却硬是把自己涂成黑色,隐匿在黑暗中,从此隐姓埋名地生活,还要做许多并非出自自我本心的事情。

香绘想的没有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卧底期间的心理状态都很不对劲。甚至于在诸伏景光身份暴露的前夕,降谷零还安慰他说:“等组织覆灭了,我们一起回公安部接受心理疏导吧。”

被警视厅公安部派去做卧底的hiro,牺牲以后连墓碑都没有资格拥有。

因为他是卧底,他被冠以无名英雄的称号,他的人生中从此只剩下同伴和上下级,亲人也未必可以知晓他的死亡。

诸伏景光以最壮烈的方式离去。

但世上有多少人还记得他?又有谁知道他付出牺牲的那些?

香绘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溢出来。

她要洗去身上的硝烟,换一套更好看的衣服,回家去见hiro。他永远在等着她啊。

香绘与莎朗达成的秘密协议完全围绕着诸伏景光一人,但此时香绘决定继续对他隐瞒下去。

诸伏景光会有知道的那天,但不应该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