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缭也不卖关子,“自沈上卿离开咸阳去骊山的这段日子,参奏谏书像水一样往大王的案头上递,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关于沈上卿的。”
“沈上卿,你知道都是什么内容吗?”
沈渺其实猜到了几分,“是什么?”
“有人说你出身商贾,却会这么技法,十分可疑......”尉缭幽幽说道:“还有人说你和儒生勾结,引他们入函谷关,其心可诛!”
原来昨日嬴政突然的怒气,除了对自己殿前失仪的不满,估计还有敲打的意味。
也是,到目前为止,他拿出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新东西,每一个都能带来巨大的影响。
第一次他还用了一个偶遇蔡伦当借口,后面沈渺索性连借口都懒得编了,直接掏出来就用。
好在嬴政是个实用主义者,能用为上,不曾问过来历。嬴政的不问,不代表底下的人都学李斯腹度那样的装聋作哑。
此时的人普遍迷信,时间一长难免招惹怀疑。就算不迷信的现代人,见一个人天天拿出各种新发明,也会感觉蹊跷和不安,这是人类本能而已。
一个谎言需要许多谎言来找补,而他需要一个更大的谎言,打消众人的疑虑。
但是这儒生怎么就和自己扯上了关系,不是嬴政下令放人进函谷关的吗?难不成上书的朝臣以为是他向嬴政进的言。
沈渺恍然大悟,算是知道为什么嬴政要让他兼任长安令长,敢情是把儒生的烂摊子交给他收拾,以堵悠悠众口。
他要是干得好,朝臣的非议自然不攻自破;要是干不好,不行不行,他只有干好这一条路,结果到头来还是他背锅。
对面的尉缭见沈渺脸色一变再变,趁机上起了眼药,“老朽早就说过秦王为人刻薄寡恩,上卿不管出自哪里,为秦国所做之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而秦王却因他人的几句非议,就对你心生嫌隙,可叹可叹!不如我们二人趁早离开秦国,远离这虎狼之君。”
这尉缭绕着说了半天,原来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居然还没打消逃跑的念头,还想拐着自己一起跑路。
“这做帝王的,哪个不是如此。”沈渺知晓帝王的本质就是独断专权,而嬴政这个人就是为皇帝而生的,无情无爱,一心大业的事业型帝王。
如果他师父在,会很喜欢嬴政这种人,因为简直没有比他更适合练无情道的。说不定到时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地位,都得下降一位。
如果是一般人怕是已将尉缭的话放在了心上,但他只是来做系统任务的。至于君恩深浅什么的,沈渺从没放在心上。
而针对尉缭给秦王下的“刻薄寡恩”形容,沈渺还是很想站在唯物历史观的立场上,积极的反驳一下。但是尉缭毕竟不知道后面的历史,他的反驳论据如今只能算是无根之木。
而且他以如今的情况,再替嬴政辩解似乎就是尬洗、愚忠。
尉缭评价君王,似乎是照着尧舜的模板来的。他要是真见到历史上,数不清真正大肆诛夷功臣的帝王,脚上的鞋还不得给跑冒烟。
最后沈渺选择了沉默。
然而在尉缭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