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富江皱了皱眉，他感觉到抱着他的，本应是霍华德手臂的未知物正在缓慢地软化，向着某种无脊柱动物的触手转变。

“啊，原来是这样吗。”星野富江若有所思地抬头，凝视着霍华德幽暗深紫的眼瞳，“虽然是用了一小点‘身体’，但其实……你还没醒啊。”

“这样也说得通，毕竟我们总得找到一个平衡。而灵魂和身体又彼此影响。”

富江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的手臂和腰腹因不知轻重的裹缠，脆弱的躯体上已浮现了几道青紫的痕迹。

“但这种状态……”富江疑惑地发问，“你是来干嘛的？”

霍华德的眼瞳沉郁。他缓缓开口，“为了……和弗朗西斯君的约定……”

“是吗。”富江点了点头，“原来是约定啊。那就怪不得了。”

“喂霍华德，即使他真是你的孩子，你也说的太多了一点。”约翰警惕道，“该走了，耽误的时间够多了，我们该‘送货’了。”

“好吧。”霍华德迟钝地说，“不能和这孩子一起吗？”

“不能！”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霍华德怔了怔，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白发孩子。

“我不要！”富江开始用尽全力扑腾，“我的梦想是要过平静的生活，才不要卷入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事情里！”

好像终于感受到了富江的抗拒，霍华德眨了眨眼睛，缓慢地把富江放了下来。

星野富江的双脚终于重新挨上了地面，他赶紧离远了几步，心想是时候把恢复正常体型这个问题提上日程了。

他不想再被抱来抱去了！

就在霍华德和约翰临走时，霍华德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富江面前。

星野富江还以为他又要不由分说来抱自己，警惕地退了几步才仰头问道，“怎么了？”

“我不太会哄孩子高兴……”霍华德微微躬腰，说话僵硬又迟缓，但却透着真诚。

“这个，给你。”

从袖管中伸出蠕动的触手，扭曲着彼此虬结——然后绑成了一个小狗的形状。

星野富江怔住了。

“公园里的孩子们，看到这个，就会很开心。”

霍华德低低地说，近乎笨拙地，将这只丑陋又扭曲、软瘫瘫的“小狗”往富江眼前递了递。

“……哎呀。”富江微笑了起来。

富江似乎能看见，眼前这个明明讨厌人群与外界、只想快点回家的，高瘦阴沉的男人，在某一天忽然莫名在公园旁停了下来，静静看完了一场小小的、拙劣的魔术表演。

那是无数个日子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天，是无数个魔术表演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场。甚至都不能称之为魔术，只是将气球三两下扭成小狗的形状，只能逗孩子笑的小技巧而已。

它发生在公园的一角，除了年轻的魔术师，和身在其中的几个孩子外，全世界没有任何人会记得。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可能随着时间流逝，将这段记忆抛之脑后。

但某一个非人的沉睡者却停了下来，深深记住了那些孩子的笑容。

星野富江伸出手，摸了摸那只“小狗”。

不出所料的，类似于章鱼触手般黏滑濡湿，令人不适的触感。星野富江一向讨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