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折返了他们当初上岸的悬崖,据他所说,那是唯一一个能在不惊扰龙岛之主的登陆口。
“如果你失败了,”潘向上拋了一个海螺,丢给了他,“那我随时准备为你接引。”
“你就不怕遇到凯瑟琳吗?”唐诘接过盐晶般洁白的海螺,在日光下,它的壳里喷出一股淡红色的水雾,隐约能嗅到若有若无的猩甜气味,“我有办法脱离龙岛。”
“别开玩笑了。”潘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纵使你真的很强,想越过科梅罗的警戒线去见白银之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其实我也算不上强,只是在逃跑上有些心得罢了。”唐诘叹了口气,“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又是一顿,叮嘱对方道:“如果遇到敌人,一定要尽快逃跑,至少把我的使魔带走,可以吗?”
“虽然我是很弱啦,但被人质疑实力的感觉还是很微妙哎。”潘将纸燕放在自己的头顶上,稍微歪了下头,“我知道了,那么,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能看见你完好无损。”
唐诘看见潘消失在海水里,动用了潜伏在王宫里的纸燕,转移到了奥利维亚的寝宫外,刚拐过一个转角,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唐诘。”
他实在很少听见别人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发音对于这个世界的人太过别扭。
但是,当听见熟悉的人以一种干净利落的语气喊出这个名字,他还是回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阿纳托利站在墙边的身影。
身姿挺拔的青年穿着一身金色的盔甲,看款式和炼金学派的人士略有些相似,金发服帖地垂在耳后,轻柔地低下头,灰蓝的双眼稍带忧郁地望来。
“快点离开吧。”阿纳托利目光沉郁地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诘意识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王城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等一会儿好吗?”唐诘的手指开始发抖,肩膀哆嗦起来,几近哀切地仰起头看对方,“我还没和奥利维亚告别。”
“我还想再见她一面。”他喃喃道。
“不行。”阿纳托利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没有丝毫余地道,“我已经提前帮你除名了,尽快离开。”
“除名?”唐诘茫然问。
“龙岛的表格是一种定位仪式。”阿纳托利平静地说,“我已经帮你销毁了,他们不能通过这个仪式找到你了。”
“所以,”他逐渐平静下来,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他们认为,你是故意用假身份混上龙岛的自然议会成员。”阿纳托利垂下眼睫,轻缓地说,“是让奥利维亚陷入昏迷的凶手。”
“可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奥利维亚的,对吗?”阿纳托利勉强自己露出笑容,“好啦、别太担心,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为什么?”
唐诘能够理解前面的话,但后面……为什么不能再回来?
“奥利维亚褪皮后不会再记得你。”阿纳托利凝视着他,轻轻叹气,“我之后也会自己删掉这部分记忆,所以,别回来了。”
他站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好半晌,才慢慢开口问:
“只要褪皮,就能减轻痛苦吗?”
“是的。”阿纳托利安静地垂下眼睫,“褪皮意味着,新的奥利维亚会覆盖旧的奥利维亚,她就能痊愈了。”
覆盖。
某种意义上说,自己通过使魔进行空间转移的方法也是一种覆盖,因为两者的质量不对等,所以在穿梭过程中,纸燕还没脱离原地,就会在牵引力的作用下粉碎。
他吸收赫德的魔力后出现的变化,是否同样也是一种覆盖?
——赫德的外表覆盖了原本的外表,就像是在身体外,嵌套了一层不稳定的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