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她的话音变得忧郁哀伤。
“我循着他的痕迹四处寻找,可是却一无所获。”
“我为此精疲力竭,不得不短暂地休息。”
“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会一点痕迹也不留下,突然就消失了呢?”
“我结束休息后,开始寻找他的起源,最后,在雁山洞窟的壁画上,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那上面记录了用一种神秘诡谲的文字记录了一个故事。”她轻描淡写地省略掉最为关键且漫长的过程,“这个故事实际上,是一张藏宝图的密码,通过这个密码,我找到了这座腐朽已久的古代魔法塔。”
“塔里,有他的一封信。”
“他说,这座塔是他留给我的出师礼物,如果有缘,他还会再来塔里见我一面。”
“可是我等了太多年,他依旧没回来,仿佛那只是句谎言——我也正好知道,他从来都很擅长骗人,只是把我当成他的学生的时候,从未骗过我。”
凯瑟琳的语气很是奇妙。
她既不伤心于老师对她的抛弃,也不感动于老师留给她的豪礼。
她的表现过分平静了。
“如果有了这座塔的认可,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在瞬间内成为顶级的巫师,但是,”凯瑟琳叹息一声,“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唐诘浑身一僵。
她怎么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在他的设想里,凯瑟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自己面前揭露真相的。
毕竟她需要自己的心脏入药,又怎么能告诉他,她时日无多?
唐诘攥了攥拳头,藏在斗篷下的右手,伸进内衬口袋里,握住钢笔,时刻准备发起攻击。
“自古以来,巫师都是师徒制。”她温柔友善,恍若春风,“魔法塔就是为了方便长期封闭式教学而设计的建筑。”
“老师既然把他建造的塔交给我,想必是希望我收下一名合格的弟子,传承他教授给我的知识。”
凯瑟琳忽而话题一转。
“可是,你的行为却完全不值得我对你的期望。”
她仿佛饱含失望地说:
“我劳心劳力地拖延自己的死期,只求将一身本领托付于你,可你却恩将仇报,不去对付那些伤害我们的人类,反而将武器对准你的老师!”
一番唱念做打,凯瑟琳又叹气。
“也许真是我不该收下你……”
她一语作罢,便要控制使魔飞走。
可是。
时间、时间。
他轻轻放开钢笔,握住阿纳托利的鳞片。
“凯瑟琳女士。”
唐诘在她的身后叫住了她。
乌鸦停下飞行,摇摇晃晃地坠落在地面上,回过头看他:“何事?”
“我很想相信您。”
不,这力度不够。
出于拖延时间的打算,唐诘深呼吸一口气,说出违心之语:“我很抱歉,数日前,对你的不敬。”
两人地位似乎瞬间掉了个转。
“然后?”她拖慢调子,“你不会以为道完歉我就会接受吧?”
“我承认,我对您有诸多误解。”谎言。
“我原以为您是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人,现在看来,您只是将您所有的情感给予了您的老师,于是其他人就没法入眼。”谎言。
“我恳求您再垂青一次,看在您老师的份上。”谎言。
“我愿意成为您的学生,您最合格的传承者。”谎言。
这一串誓言没有任何效力,直到凯瑟琳静默地审视片刻,忽而笑了。
“好啊。”唐诘听见她声调懒洋洋的,充满了某种不甚明显的恶意和戏谑,“来见我吧,孩子。”
她的声音自使魔中传出。
凯瑟琳一边落泪,一边笑呛了声。
他垂下眼,站在传送台上,白光闪过,熟悉的失重感袭来。
唐诘回到了顶层的阁楼。
苍白的卷发自黑袍里垂落,兜帽完全遮住了她的脸,只见一只满是皱纹的枯手平展开掌心,做出类似迎接的姿势。
“欢迎回来。”
她靠得极近,握住我的左手,呼吸似乎紧贴耳背,嗓音仍如黄莺般清越,温情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