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是乌鸦跳到阳台上,他说出了话语。
第三次是喝下药水前,她当面向他提问。
她在有目的地寻找说同样语言的人吗?
如果她真的是在有目的地寻找,那不就说明,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其他来自故乡的穿越者吗?
唐诘的手指痉挛一下。
问答还在继续。
“你有见过和你使用同种语言的人吗?”
“见过。”
等等!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没见过啊!
唐诘脊背一阵发凉。
他预感到了不妙的发展,像是景区观光车的缆线即将撕裂的摩擦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可他无法反抗——他已经亲自躺在了砧板上,只能任人为所欲为。
女巫不假思索地开启了下一个问题。
“他在哪里?”
“不知道。”
语毕,视野从模糊恢复清晰,她几乎贴着脸靠着他的身体,幽邃的墨绿色眼睛映出自己受惊后骤然紧缩的瞳仁。
窒息的闷痛加速漫延到了因缺氧而眩晕的大脑。
她轻松得像拎一只鸡一样掐住他的脖子向上提,尖利的指甲毫不留情搭在大动脉上,隐约划过的刺痛令唐诘胆战心惊。
如果自己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会立刻被划破血管。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地方?”女巫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你话里的人是谁。”他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但为了保住性命,还是想方设法地平息对方的怒火,“这是我故乡的通用语。”
女巫盯着他,像是打量一头待宰的羔羊,上下扫视。
她扣住脖颈的力气越来越大,唐诘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已经窒息得晕过去了,还是快要晕过去了,眼前像是翻滚着黑色的浪花,席卷了全部视野。
禁锢的力气猝不及防地一松,他跌坐到了地板上,止不住地咳嗽,生理性地涌出泪水。
唐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可下一秒,她抓住了他的头发,不,那不是头发,而是更可怕的东西。
她在从他的身体里拉扯某些东西出来,他能感到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她掌心传来,体内仿佛有什么要从无形之中抽离而出。
可她再次松手了,将他彻底丢开甩到地上,唐诘模糊听见她的脚步走远,蜷缩起身体,渐渐缓过神。
其他人也遭受过这样的痛苦吗?
不,别这样想,好歹他活下来了,而不是彻底死去——在这座不知名的高塔里溶解成血水。
果然,人是一种惯会寻找安慰的生物。每当自己够倒霉的时候,想想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就能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可怕的是这座塔,还是整个异世界?
哈。
唐诘低低地咳嗽,不受控制地吐出酸水,喉咙又渴又腻,缓了好一阵,才渐渐恢复清明。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房间里又烧开了一锅沸水,女巫站在坩埚前,半臂长、拇指细的木制魔杖正抵在一个陌生男人的额头上。
受害者的眼神空洞、嘴唇惨白,一条白色雾状的丝带经过女巫的魔杖牵引,从他额头里抽出,丢进了沸腾的药水里,炸开了一声刺耳凄厉的惨叫。
这就是实验品的下场。
唐诘轻微地颤抖,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可牙齿仍然控制不住地打颤。
这就是他的未来。
如果谁能给他活下去的机会,唐诘就愿意把他当做自己至高无上的国王。
可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
房间里只有他和女巫,以及源源不断地、爬上楼梯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