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跪在地上,膝行到夏王脚下,一把扑在他身上抱住腿上冰凉的铠甲:“名正方能言顺,大王不登记,又以何种名目对西凉军出击?若不正名,你与西凉王、后楚王都只是魏朝旧臣!”
夏王脸色难看地停下脚步,望向天空。一轮烈日高高挂起,正阳殿外凉风吹过,碧蓝的天空见不到一朵云彩。
沉默许久后,夏王忽然回神,抓着姜南风的手腕连声夸赞:“若最后两年魏皇能听进你的话,任用与你交好的官员,何至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你替我保存下来最珍贵的哪是那些案牍文书,是这群官员!魏皇真是有眼无珠!”
“好,就办登基大典,你去准备吧。”夏王答应后抬手指向两个儿子,在萧煜和萧燧之间犹豫片刻后,手指落在萧煜的方向,“无病,此事由你佐领,跟着大人好好学。”
萧煜激动地满面红光,急着答应:“父亲,儿子一定不负众望。”
他马上走到司天鉴老官员身侧,恭敬道:“老大人请,我带你去见父王麾下的文官。”
待二人走远,夏王笑着将姜南风引进殿内,安置他坐在不用被烈日暴晒的位置,毫不见外地询问:“玉鹤,依你之见,我还应该做些什么?”
片刻间,姜南风对夏王的称呼已经改口:“陛下,打算何时对西凉军动手?”
“刚打下国都,兵疲马乏、粮草所剩也不多了,怎么也得休养生息个三年五载的才能再次动兵。若非魏皇暴戾愚蠢,杀了守将的儿子,你们再熬十天,你我之间鹿死谁手就说不准了。”夏王坦然承认四个月的围城消耗战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他想到这样一场险胜的战事由面前心上人的独子主导,就情不自禁为了姜南风自豪。
姜南风幽幽叹了口气:“陛下该准备论功行赏了。”
夏王没想到他听到的会是这种答案,内心大失所望,摆手道:“我不让将士劫掠百姓,哪还有什么可奖赏的。”
“正因为陛下内囊空虚,才更要给追随你的官员加官进爵——陛下如今收了这么多前朝官员,您身边势必出现善于逢迎的小人,若不在他们笼络到圣心前给陪您苦过来的将士们定下封赏,日后真有矛盾产生,谁又愿意继续对您效忠呢?拿不到实际好处,也该给些虚名才对得起他们配陛下南征北战的辛苦。”姜南风提醒完就垂下头,不再开口说话。
他低头用指甲扣着袖口的百蝶穿花满地金缘边,一副后悔自己“交浅言深”的样子。
夏王顿时觉得,姜南风虽然早早进入朝堂,但依旧是刚过了脸皮生嫩的半大孩子,他一直因为母亲当皇后没吃过亏,哪能知道朝堂的言语忌讳,愿意说真话必定是信任自己了。
这种念头让夏王心里美滋滋的,抬手让心腹记下姜南风的建议。
“你说的很好,我也这样认为!”夏王高声夸奖。
姜南风与夏王见面不过两刻功夫,但就这一点时间,已经快要被夏王夸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夏王的亲生子,而站在一旁像个背景的萧燧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