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嘉树顿了片刻,点开第三张图片。书籍的一页,被主人浅浅折了边角。
他一眼看见那句。
“勇敢是你还未开始就已知道自己会输,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坚持到底。”
“你很少能赢,但偶尔也会。”
他顿了好半晌。
男人侧脸清隽,鼻梁高挺,漆黑的眼睫垂下,看不清神情。
接着,长指在屏幕上微动。
再刷新,主页关注列表的【0】倏然跳动,变成了【1】。
大
次日一早,全城降温。
戚瑶出门前没忍住又加了件衣服,厚厚的外套裹着自己,戴了顶毛线帽。
栗子在车上惊奇地看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冬了呢。”
“真的很冷。”戚瑶顶着妖风上车,赶紧关上车门,一屁股坐到座位上,“走吧。”
“东西带了吗”
"带了带了。"栗子回头看她,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外套里,只露出一张小巧白皙的脸,漂亮得没边。
千算万算,没料到今天是国庆,短短十几公里的路程堵了一上午。戚瑶都睡醒一觉了,睁眼一看,周围车辆纹丝不动,还堵在高速路上。
她无奈,只好拨了个电话。“喂任阿姨。”
对面女声嘹亮,混杂着儿童嬉戏的声音,很是嘈杂,“诶,怎么啦瑶瑶。”
“我中午可能到不了,午饭别等我。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任阿姨哎哟一声,“但晚上有别的客人拜访啊。”
“任老师任老师”
戚瑶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有人大声疾呼,任丹丹赶紧张望,急着挂电话。
“那没事儿,反正都在食堂吃,一样的,就一起吧。我现在有点忙,空了再给你打啊瑶瑶。”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戚瑶叹了口气,还没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铃声又猛然响起,刺激得她一个激灵。
“喂”
“瑶啊瑶啊瑶啊!我的戏份拍完了,后面就等大部队拍完回横店了。国庆飞回来找你玩儿啊!”
戚瑶刚被声音震得还有点耳鸣,把手机拿远了点,很是冷漠。
“玩儿什么白马会所”
叶清蔓笑得很猖狂,“这不开玩笑呢吗哈哈哈哈哈。”
戚瑶想,你是开玩笑,可把我害惨了。
“哦对了,你面试怎么样”
“不知道呢。”戚瑶偏头,看着前方车辆缓缓动了起来,终于不再是原地等待,“说三天出结果。”
"嗯"叶清蔓那边拿了登机牌,"用不着三天应该,我当时是一两天之后,项目负责人就加了经纪人微信。”
"我现在反正先不想那么多,"戚瑶思忖片刻,"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这么通透呢。”叶清蔓夸她,“那你明天记得跟我出来玩儿啊。”
“行。”戚瑶应。
终于下了高速,城郊的小路没有这么堵,车速渐快。
窗外景色掠过市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栋栋水泥砌的小平房立在路边,景色逐渐荒芜萧条起来。
车辆最后在一栋较为显眼的建筑前停下。
这些年楼宇新翻修过,看着比从前气派多了,围栏上点缀着茂密的爬山虎,门口用黄铜色金属镀着“c市儿童福利院”几个大字。
“来了啊。”门卫叔叔五十多岁,老早就看见他们的车,站在保安室外笑眯眯地跟她们打招呼。
“林叔。”戚瑶笑笑。栗子绕到车后把东西搬下来。
林叔忙打开铁门走出来,接过她和栗子提的大口袋。
他一边带着她们往里走,一边瞅了眼袋子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吃的用的,什么都有,叹了口气,表情颇为感慨。
“瑶瑶是个念旧的人,年年来都带这么多东西。”
戚瑶弯起眼角,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茶叶,放到门卫室桌子上,“想着你年纪大了,还是少抽烟的好,就换了茶叶。”
“好好好。”林叔眯起眼睛笑,帮着她们俩把东西提到了二楼最里面的一个办公室里。
福利院一楼是食堂和活动室,二楼是教室,平常学龄前儿童在这儿接受普幼教育,这会儿学校放假,除了高中住校的,基本全院的孩子都在二楼,看书的看书,写作业的写作业。
戚瑶路过的时候,有几个十一二岁的大孩子眼尖,从窗户里瞥见她,立刻喊了出来。
“瑶瑶姐姐”
戚瑶迅速竖起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他们噤声。
隔壁小朋友们在睡午觉,她压低声音冲他们做口型∶“待会儿来找你们玩。”
两个小崽子亮着眼睛点点头,又坐回去了,只是心不在焉,坐得歪七扭八的,在作业本上乱涂乱画。
待会儿再来收拾他们。戚瑶先推门进了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装修简易,朴素的白墙水泥地,家具只有一张大桌子、书柜、小茶几和一张小沙发。
桌上什么都有,文件堆成摞,几组等着签字的家庭作业摆在一边,还有织了一半的毛衣,四条长针交错搭着。
"怎么回事儿,啊?"任丹丹坐在办公桌前训人,闻声拨冗扫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坐着等,接着又板过脸来。
“学校老师说你上课不认真,坐最后一排趴着睡觉,也不跟同学交流,现在回来还冲别人发脾气了"
她面前是个男孩儿,十三四岁的模样,站着,闷葫芦似的低着头,梗着脖子不说话。
戚瑶在唯一的一张小沙发上坐下,手里东西放在茶几上,抬眼看一站一坐的两人。
任阿姨这两年肉眼可见的变老,身材逐渐走样,脸上皱纹和鬓发的银丝也多了起来。此刻一向亲切和蔼的脸绷着,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说话”任丹丹拍了下桌子。
男孩儿脖子梗得死硬,隐隐可见青筋,脸都涨红到耳根,坚持着沉默不语。
“不说是吧行。”任丹丹在那摞文件里翻找他的档案,“我这就给你们老师说,申请你全年住校,不读好书就别回来了。”
戚瑶看着男孩儿身体猛然一僵,胸膛剧烈起伏,几个深呼吸之后还没压下去火,干脆爆发出来,拳头捏紧,吼着∶
“我就是不想读书了”
“他们都说我是福利院出来的,是孤儿!孤儿读书有什么用!”
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厚重喑哑,却仿若在办公室里砸下一声惊雷。话音落地之后,一片寂静。
任丹丹的动作僵了好片刻。
不可置信,错愕,心疼,失望,种种情绪在她脸上浮现,交错复杂,她胸膛起伏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为这个”她声音颤抖着,“就为这个啊孙文博”
“唐氏宝宝躺在床上起不来,小胖纤维瘤全身肿胀,先心病翘首以盼期待手术的又何止一个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