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虎

这两个男同学真的跟她以前见过的品种不一样。

他们是看似独立,高冷疏离的猫科动物,平时对人要么爱搭不理,要么官方客气,极难接近内心,但相处下来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是那种缠人到让人觉得很有负担的大型毛茸茸生物。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体型有多大,一个劲地挂她身上恨不得长在一起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黏人也不是缺点,这样至少在她自己玩嗨了的时候主动彰显存在感让她不得不分出注意力关注他们。

如果......

如果她当时不那么自我,而像现在这样柔软耐心,或许——不,一定、一定能够发现小伙伴愈来愈多的沉默和忧郁,一定能够感受到她们内心渐行渐远的异常。

是她的错。

她自顾自地闯入他的生活,成为他唯一的朋友,抓着他东奔西跑四处乱窜,最后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让他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没有重视桂对她所认同的“理想”和“正义”保持虚无和否定的态度是她的错,没有发现他愈发低沉失落还霸道任性地拉着他玩是她的错,没有想到他研究自制炸/药并非出于好玩而是赋予了确切目的是她的错。

她本可以早点发现的。

但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发现,最后站在硝/烟滚滚的校舍前,看着火光下,少年陌生的麻木空洞的神色,她觉得她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为什么?...因为我可以,因为我想试试,而且,我们都不喜欢这个地方,不是吗?”

初鹿野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念头的,也不知道她们一起做课外活动精制炸弹时他真的有这样付诸实践的计划,火光让她的眼睛干涩而刺痛,过量的信息和残忍的事实一股脑塞进她的脑子里。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因为你是很强大的异能力者,强大的不受管束,而现在我想尝试一下,你却要拦着我。因为你觉得我是弱者,不该,也做不到这一切,对吗?”

疯了吧,什么强者弱者的,她可从没有这种中二的想法。

很想哭,很想大喊,很想疯狂地发泄愤怒与不甘,质问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对她,但是神经紧绷到一定程度,反而什么都做不出来。

“皮卡丘,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弱者,或者普通人的视角上,只是你从没有意识到。当然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是怎样的你都很好。”桂正作的脸在火光下有些苍白,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轻快的,他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只是很冷静地继续说完想说的话。

“但是,这样傲慢而强大的你被虚无缥缈的‘理想’和‘正义’所束缚不是很可惜吗?强者保护弱者,你又要怎样用有限的强大力量保护所有人呢?像我这样弱的只能走上犯罪道路的人,还会是你想要保护的对象吗?”

“无论怎样痛苦挣扎,残酷无情的死亡都无可避免,理想只是天方夜谭,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这个世界应该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她的母亲,他,还有簇拥着叫她大姐头的傻子小弟们,一直是她保护的优先项。

事情本不会发展成这样的。

如果她没有那么傲慢的话。

桂说的没错,她从没意识到自己的傲慢。她本可以有很多机会发现他不正常的线索,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能察觉到蛛丝马迹,但是...但是她太过自信,自信她的小伙伴会保持原样,以“强者的姿态”自信她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这是最大的傲慢,这是最大的错误。

弱者不是自愿成为弱者,强者也不是绝对的强者,她自视过高、傲慢无知,站在与他人不同的视角上居高临下满不在乎。

“笨蛋。”五条悟揉乱了她的一头卷发,有些郁闷,更多的只能是无奈。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她更天真纯然的笨蛋了。

在六眼神子的视角里,其他人都是弱者,这种需要被保护的弱小生物,并不和他在同一个层面上。

他们都强大,年少轻狂且不懂得收敛,习惯性俯瞰他人,接受仰视。

但是,五条悟一直都知道他与其他人不在一个层次,夏油杰和过去的皮卡丘一样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视角,或者说,夏油杰骨子里的傲慢让他并不在意,选择性忽视了这些。

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本来就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