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晴吓得水瓢一脱手,“砰咚”地掉在地上,她赶紧举起木桶哗啦兜头倒下,然后抓过衣服囫囵穿上。
“我,我洗好了。我现在来给曲宫主您老人家调制药汤。”花白晴低头把了曲归晚的脉,再用慈航石试了试药汤,然后像只小陀螺似的努力让自己不得闲,一顿低头忙碌。
半个时辰后,曲归晚惯常白皙的双颊微微泛起了桃红,然而她的气力却耗尽,气息越发弱了。花白晴赶紧把婢女们招进来,给她拿来了绒大氅,她一手摊开大氅披在自己身上,一手将那柔若无骨的大美人抱起——一套伺候人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是了。花白晴忧愁地发现,这个活也成了她每日的固定动作,都不用吩咐,她咋就伺候这魔尊姐姐伺候得那么熟练了呢,真心疼自己。花白晴内心里又忍不住骂骂咧咧。
曲归晚轻轻低着头,抬一根指头都懒,她的语调气若游丝,却问了一句:“听闻今日去雾林,遇了凶险?”
“看似凶险,实则并无大碍。遇到一只毒怪,不过得到一只灵蛇相助,我还把它带回来了,她名唤霜白——”花白晴低头一看,“诶?蛇,我蛇咧……”
“巨蜥怪乃天下至毒,草木鱼虫尚且难以承受。能被巨蜥怪利爪所伤却没死,还能凶悍反击咬断其尾,那条蛇恐怕只会更毒。你就不怕滥施同情之心,乃至以身饲蛇?”曲归晚淡声说。
“她救了我,便是对我有恩。对我好,我自然要回报,她受伤了呢,怎能不救她。”花白晴把曲归晚抱到卧榻上,细心地用狐裘被覆住她,顺手把沾有水的绒大氅撤走。
曲归晚忍不住看她一眼,闲闲地随口问:“别人待你好,你便待别人好吗。”
“自然。爷爷说了,花家世代行医,施人恩惠因此能立足于世间。同样的,我也受人不少恩惠,江湖上的叔叔伯伯们哪个都是待我很好的。”
曲归晚觉得气息稍微恢复了些,她挡起自己披上菱纹轻纱衫,好整以暇地靠在枕上,漫不经心的语调带着嗤笑的意味:“众人待你好。你有没有寻思过,是他们果真是单纯地如此大方豪情施恩于你,还是因你先有利于人,他们想求得你的好处,所以才得了他们待你的好呢。”
花白晴想了想,心平气和地说:“但接受好意,但行好事,不问太多得失,只要心中无愧。这是我立身之本。”
若是换了个人对曲归晚说这样的话,她定会不屑一顾,敢这样大言不惭的人,不就是那些满嘴仁义的武侠大德吗,惹烦了她,见一个打一个。然而花白晴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她眼睛里赤诚明亮的光芒竟然让曲归晚一时难以直视。
曲归晚嘴一抿,她伸手轻轻捏住花白晴的下巴,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似是在故意逗她:“那我待你好,你如何回报我?”
“我我,”花白晴心儿一跳,红着脸嚅嚅地说:“我自当尽心竭力……我是指你的寒症,为你调理好身子什么的……。”
仿佛像是一句话没说好,这美人魔尊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就会即刻转而捏碎她的喉咙似的。可是那带着笑意的表情,又是如此的让人心儿乱颤。
嘤,你们这些姐姐,怎能一言不合就这般……又吓人,又撩人。问题你们也没待我好呀。这不是日常要掐死我,日常要当陪吃陪喝□□陪洗澡的奴隶么。
曲归晚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她放开花白晴,拍拍卧榻侧边,“来吧。武艺这么差,练练内功。”
花白晴倒也不疑有他,像上回一般直接在白玉地台上打坐起来。
“气聚丹田,至涌泉,中通任督,上达顶门,循经运注,缓缓归元丹田。”
曲归晚的语调冷清而平静,恰是这种淡然却又笃定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花白晴这个从来都静不下心来修炼内功的人竟然迅速凝神投入,跟随着她的声音去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