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司景钰漫无目的地乱转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看见一个公交站牌。
因为下雨的关系,几乎没有人在等车,路面上也没几辆车。
司景钰慢慢地走近车站,隐约看到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蜷缩在长椅上。
被雨打湿的视线慢慢聚焦,司景钰望见对方没有打伞,侧影朦朦胧胧,白色棉质裙子染上一层湿润的蓝。
女人细细的锁骨上洇着透明的雨滴,表情很空,周身漾着落寞的气息,四周灯光闪烁,仿佛命运的绳索,正不知不觉地靠近。
是卸掉舞台妆的sea。
女人时而低眉颔首看着路边积水,时而抬眸眺望远方,清妩的脸庞神情迷茫散漫,有种夺目又飘摇的美。
在她一米外,停着那辆如黑豹般的重型机车,雨滴打在车身上,仿佛冰水淬炼滚过烈火的绝世猎刀。
这个女人好像有着随时随地浪迹天涯的能力,又好像被某些事物困守原地。
她听见了司景钰踩在雨水里的脚步声,便在风中抬起头来,任由凉风吹散额前的碎发和每一寸肌肤。
“你怎么在这里?悄悄跟着我?”
话刚出口,司景钰就有些后悔,明明她应该头也不回地逃离,怎么又不自觉地走上来跟这女人搭话。
“因为不想回家,要看看风,”sea用手遮住一只眼睛,指间有风吹过,望着远处随风摇曳的树影。
“看看风……么?”司景钰觉得自己忽然有点明白sea的意思,有风好像就有自由的感觉,不再那么地死气沉沉。
“你的鞋带散开了,”sea俯下身去,瘦弱的手肘搭在膝盖上,“等等,我帮你系一下。”
因为被雨水淋湿的关系,司景钰能看见湿润的白色衣裙下,Omega微凸的蝴蝶骨,白得几乎透明。
女人修长骨感的指尖在替她系着黑色的鞋带,司景钰身体僵了僵,鼻尖嗅到带着雨气的牛奶味,让她莫名感到几分安宁。
“我有病,所以没有人喜欢我。”
这是司景钰第一次听柳梵的人格提起自己身上的病,她举着伞挡住两人面前不断飘飞的风雨。
“你知道你有病?”
不过,怎么会没有人喜欢柳梵,就算是sea,也有大把大把的人喜欢。
除非,sea不把他们当人。
以柳梵的品格,这一点,司景钰还是觉得很有可能的。
sea抬头,冲司景钰翻了个白眼,浓密的睫毛濡湿而惑人,“诶你说,不知道自己有病,算不算一种病?”
sea答非所问。
“应该算吧,”司景钰眼尾上扬,淡淡的笑意蕴在眼底,她在想这样的话,柳梵就有两种病了。
怪不得这么疯,这么可怕。
“你好像很不想见到我?”sea抱着膝坐在湿透的木质长椅上,乌黑的马尾湿透,一缕一缕的,被光影照出梦幻般的幽蓝,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再次被点出心中所想,司景钰稍微有点尴尬,她低下头望着被积水打湿的鞋尖。
地上的积水出现了漩涡,金白色的桂花,银杏叶都打着旋儿被卷带得越来越深,肮脏的雨水在这一刻因为花香而美丽起来。
美丽而莫测。
第一次见到柳梵,司景钰就本能地不想靠近,就好比小动物遇到天敌的那种机警,可是某时某刻,有什么在变化,似乎陷入某种美丽的漩涡。
一旦内心松动,就万劫不复,无法脱身。
她是个对一切都接近漠视的人,现在却有点想了解一下柳梵的病。
怎么能病得这么严重的。
sea丝毫不在意被雨水淋湿,她侧腰的绯色月牙好似浸水般清软,女人突然抬头,笑容迷幻而虚弱,“这么不情愿见到我的话,那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会来找你,也不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