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刚才砸人的不是他。
谢长亭没再说什么,手却被人握住,掌心又放进了一片凉意。
是雪人。
他神色复杂,另一只手抬手去摸掌心的雪人,和他幼年堆的不一样,这个雪人堆的十分精致,就和那个糕点一样。
初寒看着谢长亭捧着他做的小雪人,一只手用食指指尖轻轻抚摸着雪人的轮廓。
在这风雪天地中,白如雪的谢长亭坐在秋千上捧着缩小版的自己。
鬼使神差地,初寒看到谢长亭戳了戳小雪人的脸颊,他亦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太多血色,白的不似常人,可碰起来却软软的,像个团子。
初寒眉眼间都浮上了一层笑意:“仙君,你好像个雪团子啊。”
谢长亭闻言,戳着小雪人的指尖猛地一颤,那柔和的面色忽的凛冽了起来。
他突然捏碎了手里的雪人,挥开了初寒的手,朝屋子里走去。
这世上没几个人喊他雪团子,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师尊,还有一个是白潼。
除了他母亲,其他人喊这个昵称,不过都是为了…唤起他内心最温柔的一段记忆,然后,狠狠利用。
师尊如是,白潼如是。
现在,初寒也要利用这个。
他缓步朝屋子走去,将一切抛在身后,就像将世间万物所有的一切都抛下了。
其实本该如此,早在一百年前,那个漫天风雪的日子,他就已经知道了。
他正走着,一颗雪球砸在了他的身上,他步子顿了顿。
不是初寒,左侧砸过来的,应该是那两只小鬼。
谢长亭心情不佳,声音淡漠:“你要么就砸死我,否则这无关痛痒的发泄毫无意义。”
他说完便进了屋子,将门关上了。
黑无常梗着脖子机械般转向不远处的初寒,磕磕绊绊地传音辩解道:“衍雪仙尊杀您,您不但救了他,还好吃好喝供着他,他却对您这般没有好脸色!”
初寒脸上笑意全无,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你知道自作主张的后果吗?”
黑无常当然知道,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雪地里,白无常连忙上前一步:“冥主,弟弟只是替您不值,他也并未真的想去伤害衍雪仙尊,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
初寒没有说话,无形的压力将两人笼罩,白无常也跪下道:“我们这就去给衍雪仙尊赔罪。”
白无常拉着黑无常刚要抬步进屋,却被一道力量困在原地。
“冥主…?”
初寒沉默须臾,道:“赔罪是肯定要赔的,不过不是现在。”
他收回目光,对两人道:“去查一件事。”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传到谢长亭的耳朵里,他知道院子里不可能这般安静,却也懒得开神识去听他们在谈论什么了。
无非是想再换个法子来利用他。
他坐在窗子边,没有开那扇窗,却透过窗纱面朝着外面。
初寒推门而入,便看到那抹淡青色的烟靠在窗边,窗子不曾打开,那抹青烟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青鸟,那样单薄寂寥。
他端着方才谢长亭没喝完的粥,药粥冒着热气,显然是热过了,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忽的问:“仙君想下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