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旭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长期在边境,倒是没想过这些。
但是一想到另一件事,他的表情有倏忽变得凝重起来。
“臣自从知道皇后娘娘仙逝就想尽快赶回,却未能送她最后一程,是臣辜负了皇后娘娘的栽培。”
“你是被战事拌住,她自然不会怪罪。”听到他提起程婉,陶烨平息了自己复杂的心情,“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
杜明旭听出了这语气的几分沉重,只当陶烨是还没有走出悲痛。出言安慰。
“臣知道皇上与娘娘伉俪情深,只是如今事已至此,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杜明旭是真的在关心他。
陶烨似乎是回忆起了,自己当初送走杜明旭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隐隐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杜子理的影子。
爽朗的笑容,待人真挚的热情。
彼时的自己觉着太过荒唐,他居然会开始把一个孩子,当做假想敌。
随着杜明旭被送走,这情绪也渐渐被遗忘,直到如今想起来。
然而最终他也未表现分毫。
“这些朕都知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记得去好好祭拜一下的父亲。”
他说的是杜子理。
杜明旭从小就知道自己那位父亲,或者说实际上的叔叔,是皇上的好友,是平贼的大英雄,也是自己崇拜敬仰的人。所以马上就应下了。
“臣定会谨记。”
直到他离开,陶烨才轻轻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
老实说,他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无论是当年对杜子理,还是如今这个无辜的孩子。
那从来没有停歇过的嫉妒使得自己变得阴暗而丑陋。这种心境,何时才能结束呢?
永宸宫里,这是陶烨时隔几个月后第一次踏入这里,从得知皇上还在路上,宫里就已经上上下下忙碌起来,倒是他们的主子,坐在塌上完全没有要动一下的心思。
“哎呦娘娘,”这不急不慌的样子看得旁人急起来了,“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了,您这次可千万顺着他一些,万不可再惹他生气了。”
谢悠雨将手里的枣咬了一口,她像是在无意识地吃着桌上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陶烨进来,都维持着姿势没动,只是眼皮子抬了抬。
“真是难得,程婉都死了,你的戏还有演下去的必要吗?”她笑,“还是说想念你的卧榻了?”
旁人都道她盛宠不断,只有自己知道,陶烨每每来了就只是睡在外间的卧榻上。
陶烨没有与她玩笑的心思,没有外人,他也没计较谢悠雨的无礼,自己坐在了旁边的木椅上。
“你上次去坤宁宫闹腾,朕就不追究了,以后那边的事情,你少插手。”
“那边的事情?”谢悠雨一下子坐了起来,“你不会真的去搞一个什么替代品吧?那神棍是怎么骗你的?怎么?告诉你那是程婉的转世吗?”
她想了又想,这似乎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你不需要知道。”陶烨明显是不想与她多说。
“我不需要知道?”谢悠雨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可是担了她所有的污名,做了所有她不能做的肮脏之事。”
“该你得到的,也没少你。”陶烨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意,甚至还不忘提醒,“况且,朕说过你可以走,决定要留下的,是你自己。”
谢悠雨就像是一下子愣在那里,她的眼里有一瞬间的痛苦闪过,却很快压抑住,人已经又坐了回去。
“你说得没错,”她转瞬间已经收敛了情绪,笑着再次捻起一枚枣子,“是我自己选择的。那皇上今晚是要在这里留宿吗?”
看来不想再多言是两人的共识了。
陶烨放下被自己拿在手里半天也没动口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