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脚兽怎么知道的呢是小姑娘告诉你的吗”樊冬儿好像真的只是过来闲聊瞧热闹的。
她溜溜达达,扒着栏杆又往路正跟前凑了凑,猫眼好奇得很。
胆战心惊的崇文心往下放了放,眼神惊异,看着不远处隔栏杆对话的一人一猫。
眼下这一幕,在所有看客眼中都是不可思议难以解释的。
路正他跟走过去的黑猫,说起话来了。
这一幕乍一看真的很惊悚,比路正刚才的癫狂来得更诡异离奇。
他对着猫,突然自言自语。
围观群众茫然时,走过去的猫儿回应似地喵叫起来。
黑猫猫人立而起,扒着栏杆,侧着耳朵,好像真在听路正讲话。
路正甚至不再死命掐住男孩脖颈,他注意力转到樊冬儿身上,小孩子脸色恢复了很多。
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给警察们拖延了时间。
邓玲玲松了口气,刚才,她特别担心猫猫过去刺激了路正,现在,又担心樊冬儿被路正伤到。
毕竟,那是个挟持人质的危险分子。
“这猫猫”邓玲玲想起赵华和薛清泽的嘱托,有点脸色发青,攥紧拳头“怎么就不听话呢”
一遇见事情,她先冲过去。
你就是只猫猫啊
唉,想到小猫猫的热血,邓玲玲只能叹气等。
吴文都没想到有这么大惊喜,难看的脸回缓了些,压低嗓音催促“快点”
果然是我们的小樊同志
小樊同志,是个好同志啊
“这家伙是真疯假疯装模作样,还是真在跟那只猫讲话”
好奇的吃瓜群众凑得越来越多,用奇异的眼神瞅路正。
看着看着,一个两个都觉得这家伙果然是疯子,居然跟猫讲话。
不过,这猫回得还挺踩点,三不五时叫一两声。
警察们迅速调集人手,“能不能确定他手里炸弹真假”
这里是二层,有炸药跟没有的区别太大了。
“无法确定。”
大家心里都清楚,时间拖延不了多久。
樊冬儿爪爪扒住二层栏杆,大眼睛不经意撇过下头大厅。
底下人来人往,赶来的巡警已经铺开了救生垫。
只是
猫儿动动鼻头,嗅闻着路正身上浓重的化学药品味。
冰冷气息直往猫儿鼻孔里钻,刺激得樊冬儿本能想要逃开。
“那群警察,我跟他们说了好多遍,全部都不信我。”
路正神经质地嘀咕,对上猫咪认真看过来的眼睛,那种神经质的眼神褪下了些。
他居然从小小的猫身上寻到了很久没有的、作为正常人跟其他人对话的轻松惬意。
路正不记得多久没跟其他人正常讲话了,大家都觉得他精神不正常,是个疯子。
不是不愿意跟他讲话,只是,没有人会认真听疯子说话。
听在耳,不入心。
不知不觉,樊冬儿从稍微有些距离的远处跨过栏杆,跳到了路正肩膀上。
黑猫努力不往下看。她恐高。
樊冬儿爪爪勾住路正,圆眼还是认真盯着路正看。
好似在歪着脑袋倾听,实际上,她在猛嗅化学制品的药味。
樊冬儿大概确定了东西的位置,在路正后腰处。
她盘算着,如何将那小东西勾出来。
“咚咚咚”
入口处,急匆匆跑上来一群人。
脚步声凌乱,隔着老远,为首的大夫就大声呼喊声“路正,快下来,别闹了”
樊冬儿被惊了一下,本能回头。
五六十岁、头发稀疏、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领着几个护士急匆匆跑过来,远远举着手,担忧着急地不停呼喊“路正,你快下来,那不是你闺女。”
“你忘记了吗笑笑还在家里等你吃饭,快跟我回去吧。”
林泽靠近到吴文都的位置“警察同志,让我过去吧,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吴文都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大夫不大靠谱,但还是往后退了退。
他们都不了解路正的精神状况,还是让医生来比较好。
林泽缓了口气,举起双手,一步步、缓慢朝栏杆附近走去。
他眼神直勾勾盯着路正看,讲话轻飘飘的,语气好似在哄三岁小孩儿“路正,都快晚上了,你再不回家,笑笑就吃不上晚饭了。”
“咱们赶紧回去吧。”
“我女儿十年前就死了。”
路正眼神冷漠,他有时沉浸在女儿未死的谎言中,给自己心里安慰,不代表他不知道女儿已经死了。
“怎么会我们昨天才见过笑笑的,你忘记了吗”林泽依旧唇角上扬,挂着标准的安慰笑容,缓步朝着路正靠近“你别弄错了,怀里那个不是你的孩子啊。”
“来,你先过来,我带你去找闺女。”
路正沉默。
“喵”
樊冬儿强行转了下方位,还试图转移路正注意力。
但路正已经不再跟樊冬儿对话,脸色再次冷厉苍白起来,眼眸偏转开。
猫猫收爪,爪下踩着的男子身体陡然倾斜,松开按住栏杆的手掌,纵身往下跳了出去。
“呜呜呜”孩子惊恐万状,却被路正扼住咽喉。
“喵”不要,求求你了,别跳啊
“路正”
吴文都目眦欲裂,他跟崇文同时猛扑出去。
然而,等冲到栏杆前,只来及拽住路正带孩子跳起飞扬的衣角。
“孙子”男童奶奶一屁股瘫坐在地,失去所有力气,泪流满脸。
“啊”
两道人影带着猫直直冲出栏杆,远远近近围观的人惊呼着,尖叫声四起。
“他不会真带着炸药吧”
“大家赶紧跑啊”
楼底下看热闹的疯狂朝大厦外头跑,二楼其他警察全都扑了过去。
吴文都死死按住栏杆,手背青筋暴起。
崇文脸色沉沉,手狠狠砸过栏杆,此刻,他只能在心里祈祷,炸药是假的。
刚才不停讲话的主治医生似乎是被惊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路正”
樊冬儿被路正带得出去。
她小小一只猫,却在路正扑出去的刹那借力转身,爪子重重踩过路正的肩膀,顺着他身体刹那冲到路正后腰处。
猫一口咬住路正后腰上坠着的玻璃瓶,“刺啦”
裤带被她咬断,樊冬儿带着玻璃瓶一起扑到半空。
“猫儿”
王之柯刚冲进大厦,就看见了随着路正一起往外扑的小黑猫。
他控制不住喊出了声,胆战心惊。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想接住樊冬儿。
樊东儿当然不是要自杀,她在跑出来前,就观察过地形。
二层摔不死人,但就怕路正自带的炸药爆开。
路正带着孩子往楼下布置好的救生垫摔去,他刚才还一派冷漠的脸,眼角余光扫见了黑猫叼走的东西,却猛然变了脸。
“还我”
路正想扑出去抓住樊冬儿,但他在空中无法借力,只感觉后腰一空,下一刻就咆哮着带孩子一起,重重摔在了垫子里。
强行退到远处的警察们未见火光,赶紧跑过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去扯过掉垫子里的小孩。
“不许动”
路正在天旋地转后,仰头摔在垫子里。
他表情还有些狰狞,眼神却是呆滞。
几乎绝望又悲愤地看着头顶吊灯,灯上,一只黑猫口咬玻璃瓶,死死抱着灯架不敢松爪。
“你骗我”路正悲愤欲绝,爬起身想再冲出去,被后头扑来的警察团团按住,脑袋压进垫子里。
路正眼睛赤红,看着闪烁五彩华光的吊灯,目眦欲裂。
他被猫毁了所有计划。
他被骗了。
这猫居然一开始就是来救人的。
大厅中央吊灯是特意为国庆节准备,从十二层垂坠到大厅一层。
此刻,樊冬儿张大着嘴,毛绒小身子随着红色吊灯在两米多高的空里摇摇晃晃。
猫儿身子被吊灯夹住,刚才扑来的力道很大,现在整个灯都在剧烈摇晃。
樊冬儿胆战心惊,生怕玻璃瓶受到冲击爆炸。
她后爪爪在空里耷拉着,双眼死死闭住,整只猫都缩成了一团。
喵
呜呜呜,猫猫恐高,猫猫怕。
“樊樊”
邓玲玲和刘记都扑了过去,两人努力伸手,想去够近在咫尺的吊灯,却总是差一点。
没有爆炸,没有死烧,虚惊一场,警察们都松了口气。
但大家的视线全都转到了咬着玻璃瓶,随吊灯摇摇晃晃的黑猫身上。
“快,快去找个梯子来。”
吴文都转身,噔噔噔往楼梯口跑,亲自驾了梯子过去。
“领导,我来吧。”
崇文三两下爬到紧闭猫眼儿的黑猫身旁。
樊冬儿两只爪爪死死抱住吊灯,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看下头。
身体随着吊灯还在摇晃,猫毛茸茸小身子轻微颤抖着,毛发呲起来,尾巴都绷得很紧。
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崇文伸手去抱猫,樊冬儿还死死缠住灯架,不肯松爪。
“别怕,来,我抱你下去。”
崇文伸手抱猫“没事,多亏了你,先下来吧。”
樊冬儿闭着眼睛,微微歪头。
死死咬在嘴里的玻璃瓶,被小心翼翼挪到崇文手边儿上。
樊冬儿不清楚这玻璃瓶炸药是如何做的,但她不会怀疑炸药的威力,路正是真的想死。
他要带着一个无辜的生命去掀动舆论,为他死去的孩子寻找真相。
“领导,炸药是真的。”研究过玻璃瓶的专家走回来“已经处理好了。”
崇文抱着猫,走下来,黑猫还是没睁眼,爪爪抱住自己小脑袋,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