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豪赌换来位极人臣的数十年,如今,终是畏惧的。
一片叶子飘落,吕不韦抬头,看见了小宫女。
她一袭曲裾,纹饰简单,面相温厚,眼神纯粹,毫无杂质。
从前这会是吕相邦最喜欢用的门客,一眼看得到底,可放心使用对方的任何奇能,直来直给,互取所需。
如今,这冉冉升起的红人,她来,自己还能给得起吗?
“拜见文信侯。”祁绮行了礼,便是为《吕氏春秋》一书,吕不韦都当得她这后人一拜。
吕不韦不动如山,到底掌权数十年,一身威压,不同常人。
除了在政哥面前失态的迷妹祁绮自在落座石椅,掏出了袖中柔软的纸巾:“相邦,看这纸如何?”
“柔软、白皙、轻薄,前所未有,潜力巨大。”
“可算奇物?可值投资?”
吕不韦很自然点了点头。
纸价昂贵耗费却少,最是暴利,以纸为器,通行六国,经略人才,一举多得。
这件事但凡有点见识的庶民都清楚,何况政客。
在当今,秦国相邦吕不韦称天下第一商,无人敢称第二。
“吕相邦如何看秦?”祁绮问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后人对吕不韦自尽的解读,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他对秦国的看法。
又不能直接问他为何自杀,只能从源头咨询。
吕不韦放下摩挲新纸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小宫女。
久到祁绮都想起身,不想追究的时候,她本只对政哥最有耐心。
老相邦低沉的声音才道:“故土。”
“故土。”吕不韦重复了一遍,他叹道,“我送先王归秦不久,故国便被魏国覆灭,卫国成为他国封地。我心中不忿,在三年前命秦军攻魏,拿下故国之地,如今卫地已成秦地,秦自是我之故土。”
这逻辑……也是颇为清奇。
祁绮起身,行礼:“此话,足矣。”
小宫女入了大王书房,过了不知道多少,吕不韦有些辨不得了时日。
蒙毅过来,宣,大王传文信侯吕不韦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