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起了风,格外冷,长寻坡上陆续有大车经过,大车后面跟着一群小孩子,他们并没有玩耍,手里拿着袋子,捡车上掉下来的煤块。
各个工厂要烧锅炉,像是这样的拉煤的车很多,每辆车都装的满满的,上下坡颠簸,免不了会往下掉,所以这条坡道上捡煤的孩子有不少。
捡到的煤拿回去烧也行,卖钱也行,比煤饼子什么的强多了。
即便都在一条路上捡东西,每个人捡的多少也不一样,手脚快的跟着车一趟能拾半袋子,有的人勉强能把底给铺满。
今天袋子最大的依旧是那个叫大毛的小孩,这么冷的天,他就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露在外面的手和脸跟煤一个色。
这小孩天天在坡道上上下下,黎阳每天都要看他很多次,从别人口中得知,这孩子的身世挺可怜的,爸妈都得了一样的病死了,只留下他还有一个更小的弟弟。
天越来越黑,工厂里已经下班了三个多小时,此时这边的人已经很少了,路边的摊位已经空荡荡的。
因为还有十几个红薯没卖完,黎阳一直留在原地。
那个叫大毛的孩子也没走,他的袋子里面煤已经很多了,只是放在脚边,单薄的身体背着风,佝偻着,都快缩成一个球了。
“你怎么还不回去?”黎阳忍不住开口问道。
好像受到惊吓的猫儿一般,男孩身子一颤,警惕的看向黎阳,半天没有说话。
黎阳招手道:“我这里有火,你过来暖和暖和。”
男孩的戒备心跟他的年纪并不相符,他都冻的发抖了,依旧没有挪动脚步。
“过来呀,一个人烤也是烤,俩人也是烤……”
可能是看他没有啥威胁,小孩这才背起袋子一步步的挪过来。
黎阳站在北面挡风,木炭在铁桶下面烧,外面靠上的地方不怎么烫,把手放在上面,真的很热乎。
寒风呜呜的吹着,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卸完煤的车从厂子里开出来,大毛突然背起袋子便冲了出去。
晚上卸煤一般不怎么干净,车厢的边角还有残余的煤,空车跑起来更颠,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运气好的话,跟在后面依旧能捡到不少。
看着大毛消失在坡道下面,黎阳又等了大半个小时,倒是有一些人匆匆的经过,但都急着回家,一个红薯也没有多卖出去。
黎阳回到家,做晚饭,等的都快睡着了,谭帅才回来,一脸的疲态,看来今天累坏了,黎阳到嘴边的话又就咽了下去。
“最近忙,这几天不回来吃饭了。”谭帅叮嘱道:“太晚的话可能就在外头过夜,不用等我,睡觉前把门反锁上。”
俩人都困了,躺下眼皮就黏在了一起,睡了不知道多久,门突然被拍响了。
屋子小,床离门很近,半夜这么一响,黎阳激灵一下醒了,下意识的想要爬起来。
“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谭帅穿上衣服去开门。
外面风大,门一开,一股劲风吹了进来,黎阳打了个喷嚏。
“哎呀,谭帅你这屋里还有人啊。”外面的人惊讶的道:“不会是弟妹吧,那我可打扰了。”
来人想要往后退,谭帅不耐烦的薅着他的衣领,将人生生的拽进了屋子,“胡咧咧什么。”
来人笑了,“不是就好,我还想呢,我这才走几个月,你动作应该没有那么快。”
“有事赶紧说!”谭帅撸了一把头发,“明天还有两个大梁等着修。”
“老曹这么多年一分钱不给,你给他白白抗长活,还这么尽心,我是一点都不明白。”来人压低声音愤愤道,“凭你的能耐,在哪里……”
“你大半夜跑过来就是要说这个?”谭帅打断他。
来人这才想起正事来,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弄到了,知道你一直惦记,这不刚回海城,我就立刻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