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乖巧的医生说什么她照做什么听话得不得了,只有独处的时候,才恨不得拔掉身上那些维系生命的管子,任由自己堕入黑暗——可笑的是
,她连拔管子的力气都没有。
哪怕头脑里转着再多的死念,她却连抬起手拿掉呼吸罩的能力都没有。
医生安排的午休时间,她闭着眼睛,呼吸轻而浅,悠长,好像在认认真真地睡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睡不着。
只有当身体到达极限的时候,才会将痛苦的意识拖入到浑噩的黑暗中。
亚伦是那个时候过来的。
尤里乌斯·瑞德拉贡不想让自己的孙儿看到他处理木神的诅咒事件的凶手,于是让他去陪方以唯。
红发的小少年应下了,认认真真地陪着方以唯:她吃药,他在旁边确认药品种类和数量有没有问题;她接受治疗,他在外面一边看家庭教师给自己留的课程,一边透
过玻璃窗看着几乎淹没在白色被单里的小女孩;她想看书但拿不动书,他给她念……
但与此同时,瑞德拉贡家族的精英教育并没有停滞,在陪着方以唯的期间,亚伦同时依然要应对繁重的家庭课业。
可即使如此,当方以唯需要午睡的时候,他也会躺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认真地陪着她一起睡觉,而不是趁着午休时间去补上没能完成的课业。
他明明并不需要午休——从小接受那样繁重的课业,亚伦从未有过午睡的习惯,对他来说,只要小憩个几分钟就足以恢复疲惫的精神。
午睡是从陪伴方以唯开始养成的习惯。
“亚伦的话,其实不午休也没问题吧,”终于有一次,将要到午休的时候,躺在床上苍白得几乎和床单同色的小女孩轻声说道,她没有力气说太大声,“你可以在这个时
候去做家庭教师布置的作业——我知道那个老师给你布置了好多作业——不需要陪我睡觉浪费时间啊。”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她一时喘不上气来,孱弱的身躯就剧烈地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