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这段时间原本便苦孕吐,遑论阮烟罗几乎整日在马车上受尽颠簸;南疆酷热,潮暑闷湿,原也不是个适宜养胎的地方。

这一上午阮烟罗难受得紧,几乎没吃些什么,是以她只能是一个劲的反呕,却呕不出什么东西。

“真是个祸害。”澹台绡眼中余光冷冷地睨着角落里的阮烟罗,回过头径直玩弄着盘在自己腕间的小蛇,“要爷来看,你不如将这孩子堕掉,虽说我南疆对这些看得并不重,可你以后带着楚行南的孩子终究是个祸害他若受了欺负,本王可不会替他出头。”

说到这里,澹台绡语腔一顿,似乎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头对着阮烟罗问道:“你不会还寄希望于楚行南那小子会率领王军来救你吧?”

“那都是你们楚国人话本上写来骗鬼的,除了本王,男人的真心都不值钱。”澹台绡说着,唇角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今早刚从南疆军部,要不要听?”

南疆军部?阮烟罗心底细细思索,面上却不显任何波动,依旧背过身合着眼,作势一副要入睡的模样。

被冷落了的澹台绡也不恼,因为他知道,这个消息足以让阮烟罗心神俱颤,使其精神天柱倾颓,最后走投无路,只能来到他面前,任他予取予求。

“楚国皇帝已经与我大兄联合,将在楚行南临北邙平余孽时,于幽州沣京里外夹击,将楚行南极其亲卫尽数斩杀鹿巍坡。”

阮烟罗呼吸一窒,紧接着冰霜似的凛冽恶寒霎时席卷了她全身,她顾不得身上的难受,扶着小几坐起了身,“你说什么?”

阮烟罗凤眼微挑,带出几分凌厉的攻击性,哪怕眼尾还有被反呕折磨出的泪痕,也丝毫不掩她瞳仁里的愤怒。

少量的震惊,转而就被愤怒所席卷。

澹台绡见状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地心想,看来这大楚皇帝的演技并不怎样,就连楚行南身边的一个妾室都看出他对楚行南的猜忌与敌意。

即便是这样楚行南还是领兵出征了,澹台绡想到这里,玩味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想到,那楚行南还真如民间所传那般爱民如子,真是个,一生为民所累的、大义凛然的英雄啊。

只可惜,好人向来不长命,既然好人要死了,那他的妻子也自然只能由长寿的小人代为照顾了。

“后方粮草被截断,前方又有北邙余孽与南疆军队联手,他楚行南纵然再神通,这回被围堵鹿巍坡,也只怕是难逃一死。”澹台绡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个堪称残忍的笑,他如野兽一般尖细的瞳仁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身形瘦削的小女娘,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神色变化。

愤怒吧,崩溃吧,然后在一阵阵的泪如雨下后,心如死灰地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