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余孽,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只因他们极通达当地地形与气候,是以前几次的平征军队屡屡陷入天不时地不利的窘迫境地,几乎次次都是铩羽而归。
北邙余孽虽不成气候,可要处理起来却还是有颇多棘手之处,遑论还是阮烟罗有了身孕这等关键时刻。
阮烟罗当然也有这般思虑,只是楚行南为人并非莽撞好勇,此番决策旁人不懂,阮烟罗却相信楚行南必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在的。
何况上次宫宴一见,楚行南对他那位皇兄也不是全然信任,二人之间早有嫌隙,楚行南也断不会愚忠行事,这一次重回北邙,阮烟罗直觉是一次了断的好机会。
既然一切故事从北邙开始,那么也该在北邙结束。
“王爷”阮烟罗走上前去,与楚行南隔着相当的距离便停下了,“您当真要去北邙平余孽?”
触及到阮烟罗柔软的目光,他下意识垂下了薄白的眼睑,微微错开了目光,但只是顿了一息后便又贴了上去,淡声,“嗯。”
“可想好了?”阮烟罗神色不变,依旧是莞尔笑着。
楚行南这回犹豫了,师浔光见楚行南动摇后大喜过望,忙在一旁添嘴道:“阮妹妹你大可不必这样委屈自己,你是头胎,这段日子府中又出了这么多不安稳的事,害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你就开口挽留王爷几句吧;在这我大楚骁臣勇将何其多,难道离了王爷便不成了?”
“侧妃姐姐,您的好意罗罗都明白”
“你想我去吗?”楚行南忽然开口,制止了阮烟罗的客套话,他的眸子又黑又沉,眼底幽幽压抑过一道深色的弧光,里面是看不见底的暴涌着的情绪。
阮烟罗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她只觉得,此刻只要她摇一个头,哪怕是嘴角撇起一下,他就会沉默地选择“告病居家”。
“那便去吧。”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姿态柔弱恍如一折就断的女子扶着腰,却无比坚定地做出了这样一个艰难的决定。
阮烟罗姿态坦然,站在窗牖明纸倾泄下的流光里,宁静又坚韧,“罗罗在这里和孩子一同等你回家。”
“罗罗”
“王爷,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是我们的。”似是而非的一句话,阮烟罗说着却笑了起来,黑白分明的凤眼弯起,霎时如一潭平静的湖碎了万顷波光粼粼,和初见时不同,此刻的她好似有了实在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