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怎么样,冯执素新染过蔻丹的手指微微攥出些青白,阮氏出身卑贱又无子嗣傍身,即便如今再怎样荣宠加身、风光无限,他日人老珠黄、色衰爱弛了一样也只能在这院子里孤独凄惨地死去。
那日她在她面前装清高、将她斥责得无地自容的画面冯执素还历历在目,可纵算阮烟罗再不屑这种下作手段又怎么样,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院当中,有孩子傍身才是王道。
见阮烟罗没有再说话,冯执素心底愈发得志,她软着一口娇嗲的吴语继续道:“没事,妹妹如今这样荣宠,想必很快肚子里头便能传来好消息了,若是等妹妹有孕了,姐姐定会在王爷面前替妹妹美言几句,争取给妹妹一处清僻院子养胎的。”
冯执素说着,那双生着琵琶茧的手慢慢地抚过并未显怀的小腹,目光慈爱期待,仿佛王府的长子已然被她抱在了怀里一般。
阮烟罗点了点头,并未直接接下冯执素的话,而是径自起了话头问道:“起居注上可记了冯娘子何时与王爷同房的?”
不知是阮烟罗问得太过直白或是其他,冯执素的脸上飞快闪过了一丝不自然,随后她抬手整了整后脑云鬓,眸里有淡淡的防备,“这个还不曾,妹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忽然想起来,起居注上记载在册的,似乎王爷除了书房便只在我屋子里过夜过,是以我有些好奇,姐姐既然怀孕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会没有记录在起居注上。”
“哎哟妹妹。”冯执素捂着嘴娇娇地笑起来,“内侍哪能见天儿地跟着王爷呢,王爷血气方刚、龙精虎猛的,偶有几次出格也是情有可原。”
阮烟罗:?
冯执素这话说得暧昧又露骨,阮烟罗几乎是一听便懂了冯执素的意思,可问题就在于,楚行南这段日子先是蛊毒在身,变成楚十四时根本没办法做那种事;而正常状态下的楚行南根本不会是那等沉溺女色、放荡不羁的人。
她这话骗骗别人还行,若要拿出来诓她,那还真是扯得远了。
阮烟罗直觉这事儿不会简单,望向冯执素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哦对了。说到这里,姐姐我有件事总觉得对不住妹妹你,犹豫了许久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执素抬眼,一双水目中似乎纠缠着深切的怜悯与…愧疚?
阮烟罗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说你做的亏心事还少么?然而面上还是皮笑肉不笑,“冯娘子若是不想,也可以不说的。”
冯执素恍若未闻阮烟罗话里头的软钉子,抿了抿唇便继续开口,“王爷送来的赏赐中,有一副成色极好的琵琶弦,我爱琵琶如命妹妹你也是知道的,是以便多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好似是妹妹那日打宫宴回来时,陛下赏给你的那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