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眼睛尖,冯执素身边两盏巡夜纱灯又亮得紧,是以阮烟罗一眼便分辨出冯执素换过了一身衣裳。
白日里她前来认罪,为显自己病气缠身、楚楚可怜,便换了身梅染苎麻长衫,长发也只着一支素钗挽起,清瘦纤弱。
可现在的冯执素一眼望去便是上过妆了,脂粉敷面、口脂娇艳,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换作了一丈一金的叠山绫缎。
阮烟罗一眼便认出了这叠山绫段。
说不上自己心里头是有股子什么犟劲儿作怪,只是阮烟罗分明记得这叠山绫缎是半月前番邦新上贡来的,前几日楚行南与她话闲时说过,那叠山绫段清爽细腻,望之如冰凌之理,为女子裁衣最是合适,还说什么改日要命人用这叠山绫段为她裁出一身新衣。
可她没等到属于自己的新衣,反倒是现在冯执素的身上见到了。
果然男人在闺房调情、精虫上脑时的话不可信。
“阮娘子此行,可是要去寻王爷?”
冯执素仿若未见阮烟罗的失神,又往前走近两步。
“不。”阮烟罗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脸时神情自若,悠悠道:“晚膳吃多了,出来消消食。”
冯执素点了点头,继续笑说,“那就好,奴婢方才见阮娘子行色匆匆,还以为是赶着去见王爷呢。还请阮娘子恕奴婢多嘴,王爷今日筋疲力尽,许是早早便要歇下,阮娘子这会儿去,怕是要吃个闭门羹。”
什么筋疲力尽?缘何筋疲力尽?
冯执素这话说得暧昧,不免让人多想。
更何况她去时布衣荆钗,这走出书房是绫罗绸缎、无不华贵的,这纵是不让人往那方向想也难。
“原来是这样。那我还要多谢冯妹妹了。”阮烟罗着意咬重了“妹妹”二字,虽说阮烟罗入府时间不比冯执素,但她良妾的位份摆在这里,是以只要阮烟罗想,唤冯执素一声“妹妹”也无不可的。
果不其然,阮烟罗话一出口便见冯执素眼尾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