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说到这儿似乎一下便被打开了话匣,她不是家生子,侍奉人的规矩也知晓得有限,况且阮烟罗从最先起便不曾与她端上主人的架子,问话时又态度亲近和善,是以她不觉便将阮烟罗当作自家姊妹看待,说出的话也不禁带上了浓重的情绪。

“那帮杀千刀的贼匪屠了整个村子的男丁,便连垂髫小儿也不例外,而像奴婢这些妇人便被抓来沦作玩物,叛军营地里还有许多如奴婢这般的无辜妇人,彼时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在不久后将军便破了城,奴婢这一行人也被救了出来,姑娘如今能见到的侍婢,都是当初被王军解救后自愿留下来为士兵洗衣做饭的村里妇人。”

“这么说来你们未入贱籍,还是良民?”阮烟罗问这话时凤眼微抬,眸光晶亮,好似装着满腔艳羡。

流云不语,按大楚律法来说,如今她确实还是自由身,只是那帮叛匪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家中田地早已被糟蹋殆尽,毒火过后寸草不生,家中已无父兄在世,又者没了田地土契,她势必要沦为佃民,然后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里走过她这看得见尽头的一生。

见流云细细地锁起了眉头,阮烟罗便知里头有她不曾考虑过的委曲,她伸手拍了拍流云的手臂权当做安慰,随即又另扯了个话题起头。

塞外风沙无一日是不大的,肉眼可见的细小沙砾被裹挟在劲燥长风中,这几日阮烟罗每每想要出门都被这灼烈的阳光与赤炎的狂风逼退。

帐门微微被撩起,营帐内顺势便被送入一股子灼热,阮烟罗却无心顾及这些,急忙自桌几旁起身,绕过白缎屏风果见来人是流云。

“流云姐姐,今日可寻见我阿姊他们了?”

流云点了点头,“姑娘真是心善,前几日险些被他们陷害失了清白,如今背地里还叫奴婢去探望他们。姑娘您就放心吧,那牢狱里整整齐齐地就关着他们母女三人,不曾出现什么意外。”

流云突如其来的夸赞叫阮烟罗有些心虚,虽说自家的侍婢也许会对主人有什么滤镜吧但流云这滤镜未免忒深。

她不过是叫流云日日路过军妓营时看上他们一眼罢了啊!

不过这也并非阮烟罗的最终目的,她弯腰替流云斟了盏茶,“喝些水吧,外头日光烈。”

流云满心欢喜地接过,“谢姑娘。”

正待茶汤要入口时,阮烟罗一边整理着茶桌,一边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嗯那畜生徐旭可也瞧见?昨夜梦里我又梦到了他哥哥徐襄暴毙时的场面,倒叫人心悸,今早起身缓了半日方醒神。”

“说来奇怪。”流云兀自闷了口茶汤才开口,“那日徐旭被将军的人带走后便没了消息,但不论如何也该讲究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奴婢不曾在战俘营见到过他,自暗牢里清理出的尸首遗物中奴婢也去翻了翻,并没有王军战甲当真是人间蒸发了不成”

阮烟罗面上听着流云的话,心里却暗暗思忖:若是徐旭真的死了,她万不可能将一具尸身放出军营,那么系统11给她布置的任务便算是失败了,这几日她等了又等,也不见系统更新任务,加之流云所探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便更映证了阮烟罗心底的猜测,徐旭或许根本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