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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越浮郁话音落下, 叶清颖早已是无声的泪流满面。

宴示秋和越浮郁都没有马上打断叶清颖的意思,但叶清颖自己并没有沉溺于情绪中太久。她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双自刚才他们到来时便古井无波的眼睛如今有了点活人情绪。

叶清颖甚至轻笑了下:“我早就放过自己了, 我骗自己说阿溪放过她自己了, 我也该从过去走出来了, 所以我早就放过自己了……可惜阿溪不知道, 只怕临死前还在忧愁不断……你们今天来,应该不光是为了给我带话吧?”

越浮郁略作犹豫,才接着开口:“当年常家勾结外敌的案子……”

“勾结什么外敌, 哪有什么外敌值得勾结, 若当真勾结了外敌,大越可曾有什么损失?当年的常太师和常家可曾从中谋得什么利益?常太师死于狱中后, 朝中可有人更详尽的追究下去, 可有哪个人被指为了别国的细作?”叶清颖似哭似笑,“不过是……不过是以我为始,一场诬告罢了。”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 但如今叶清颖回忆起来, 却仍然记忆如新。

那时候大越年号还是泰安,在位的还是先帝,先帝最为倚仗的则是早年扶持他登基的常太师。

如今的皇帝越征当时还很年轻, 和常太师之女常记溪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彼此之间也有男女之情。但两人到了适婚之年仍然没有论及婚嫁之事,因为越征背后彼时还是先帝的皇后、如今的荣太后,和常记溪的父亲常太师很是不和, 两人也都不是很愿意儿女结亲。

越征是荣太后亲妹妹的儿子, 又是荣太后一手抚养长大, 她自然是想要扶持越征登基。但常太师觉得越征的性情不堪为君, 他更认可先帝的另一个儿子,那个皇子年纪比越征稍小,但天资聪颖出类拔萃,很有君主之相,唯一不足的便是身体文弱、时常需要吃药。

荣太后和常太师就那样一直僵持着,朝中也没有立储君。荣太后本没有将常太师扶持的那位皇子放在眼里,毕竟那位皇子一脸命数不长的模样,说不定还会死在先帝前面。

但所有人都没料想到,一直以来身体康健的先帝突发重疾,短短数日间便老去不少,太医们倾尽全力最后也是束手无策。而这个时候,立储一事便格外要紧了。

先帝本就信赖常太师,也一直都很喜欢常太师所扶持的那位虽然病弱但聪慧的儿子,彼时病体难熬的先帝还更加感同身受、心疼从前三五不时便病一场的儿子,于是隐有要立那位皇子为储君的意思。

得知此事,荣太后哪里还忍得下去。但先帝在朝时为政严谨,那时荣太后和荣家在朝中还没有如今这般能耐,若是先帝铁了心立常太师扶持的皇子,大臣们必然遵从,而不是听荣太后差遣。

荣太后和荣家便铆足了劲针对常太师,他们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念头做事的,加之先帝一日日的缠绵病榻、朝中人心四浮,常家仅有一个常太师,即使常太师桃李天下但那更多是学问上的,不可能全然往朝堂上搬。于是随着先帝的病越来越重,常家的颓势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荣太后也终于找到了一根足以压倒常家的、很好用的稻草——也就是常家的养女,常太师已逝挚友之女,叶清颖。

叶清颖早年丧父,家中再无他人,常太师在先帝面前为她求了情,将她妥帖带回家中抚养,一应待遇与亲生女儿常记溪无异,常记溪与叶清颖也十分亲近要好,两人几乎无话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