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阳光下,周身却在发冷,眼前所有画面都像是慢动作,缓缓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没日没夜奋斗在一线的老领导两鬓斑白终于可以休息,圆满完成任务的同事前辈终于可以给家里报平安。
口袋里事先写好的遗书再一次安然无恙,没有任何用武之地,每个人脸上,是释然、是喜悦、是如释重负。
顾清淮神情淡淡的,看自己手臂上那一个血迹已干的针眼。
原本他没有任何牵挂的,可是这个瞬间,他突然很想钟意。
越野车从郊区开往城市,顺着来时的路折返。
禁毒支队的各位为这次行动不知道熬了多少个通宵,此时耳边已有鼾声。
精神亢奋睡不着的小伙子,电话拨给父母:“爸,妈,我中午回家吃饭!我想吃猪肉大葱馅儿饺子!”
还有人接起妻子女儿的电话,电话那边童声清澈:“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呀,我都想你啦……”
日光落在顾清淮清俊的脸上,更显苍白,如同一座亘古不变的雪山。
他闭上眼睛,眼前是毒贩最后笑着跟他说的那句话:“八年牢狱之灾,这是我还你的,我有艾滋病。”
路过附属医院,顾清淮轻声开口:“停一下车。”
医生听说他被艾滋病患者的针扎了,远比他本人紧张。
顾清淮坐在椅子上,脑袋整个放空,空无一物。
很多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会想妈妈,会想未曾谋面的爸爸。
可不可以放弃,可不可以不要活着,妈妈,我真的很疼。
可又想,万一好好活着,可以等到爸爸来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