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朝臣接连跪在地上,请皇帝三思。
天昌帝眼皮不曾抬起,悠闲地喝着茶。
好像在说:有本事你就真的以死上谏。
御史大夫深吸一口气。
他伏在地上,脊梁弯成一道年久失修的桥,声音好似在寒风中飘:“皇上登基时间不长。老臣眼看着您加重赋税,掏空国库。外头东风刮的这样急,勤政殿的地龙一整日不熄,宫女进去之前都要换穿夏衣。皇上的狐裘换了一件又一件……”
御史台跟着跪下去一片,宋礼明更是要伸手扶他。
御史大夫挥开那手,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直面天昌帝:“廷尉前些日子在南方收上来一笔钱,您看得紧,要钱的奏章一律驳回。”
天昌帝不再喝茶,把杯子捏在手里。
御史大夫湿透的老眼掩不住锐利审视的光,虽然那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西北的粮草不够数,将士们的冬衣也没有安排,老臣斗胆敢问,国库里头的钱呢,都花到哪里去了?”
天昌帝先把杯子摔下去,而后把手边的奏章挥手也拨了下去,斥责道:“阁老御前失仪。”
奏章四散,一些沾了水,很快湿透,墨迹污成一团,一些顺着台阶滚到殿央。
天昌帝不虞道:“回家思过去吧。”
“也不必回家了。”
御史大夫想站起身,扶着地板撑了几次,都没有起来。
他便仍旧跪着,苍白凌乱的发丝扎出来几根,无力停在耳后:“老臣为官三十载,从高祖皇帝时期就在御史台,一直到太上皇在位期间仍旧受到礼待。您登基以后,动辄罚俸言官,择林更是两次被禁足,御史台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
天昌帝喉咙滚动,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