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朕已经要去上早朝了!”
陆川延假作恍然大悟:“忘了同陛下说,陛下若是想让微臣留宿宫中,那日后就要跟随微臣学习帝王之术,礼乐射御书数须得无一不精无一不晓才好。”
看得出来谢朝懵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叔为何要花如此大力气?朕只是个傀儡皇帝……”
说了一半,他猛地住了嘴,意识到了什么。
陆川延淡淡道:“微臣从未如此想过。”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陆川延懒得花大力气解释,并不意味着事实就是如此。
如今回想,假如小皇帝上辈子肯多信他一点点,恐怕结局都会完全不一样。
有些唏嘘。
谢朝蓦地沉默下来。
好半晌,他慢慢抬眼,寡淡唇边勾起一个不达眼底的凉薄笑意,透过擦得湛亮的铜镜与陆川延对视,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王叔这么急于教导朕,是想让朕尽早参政……待朕能独当一面,就离开朕吗?”
陆川延上辈子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这辈子哪里有那么容易。他不仅要教导小皇帝做一代明君,还得处理好世家、右丞与蛮夷的事,尚且任重而道远,恐怕三五年内走不开身。
他半真半假道:“自然不是。倘若陛下需要,微臣自当肝脑涂地,留在陛下身边一生亦未可知。”
这话出口,不知为何,谢朝的脸色奇迹般地好看不少,问:“当真?”
陆川延道:“微臣向来说到做到。”
像是在说刚才的保证,又似乎是意有所指。
如此一番,总算是哄好了莫名炸毛的小狼崽子。
早朝一结束,陆川延就带着谢朝来到了演武场。
这里是普通士兵操练的地方,场地宽敞平坦,四下开阔,已经被陆川延提前吩咐过的羽林卫腾了一片无人的空地出来。
谢朝之前没来过,对这里颇为好奇,视线克制不住地乱晃,片刻后才想起收回视线,又变成了。
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
陆川延眼底多了片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他领着谢朝换下了朝服,穿上一身轻便的短打。谢朝还是正在抽条的年纪,身段殷长清瘦,穿上轻便衣服便显得干净利落,朝气蓬勃。
天气尚冷,呼吸之间肺腑尽被寒意侵染。他常年久居深宫,皮薄肉嫩,没几息便在脸上冻出了酡红色,看着颇为滑稽。碍于脸面,小皇帝硬生生忍住了缩头缩脑的欲望,喝出一口白气,就着马上挥散的热量搓了搓手。
陆川延穿得比他更薄,看起来却毫不受影响,渊渟岳峙地立在那里,颇有几分出世高人的云淡风轻。
见小皇帝被冻得想打抖,他也不甚在意,毕竟现在还没动起来。等活络开筋骨,现在的穿着恐怕还会嫌热。
朝着谢朝站定,陆川延简单粗暴道:“来打我。”
谢朝一愣,顿时踟蹰:“王叔……这是何意?”
陆川延又重复了一遍:“放开了打,不要有顾虑。凭你的身手,能打到我就算你赢。”
这句话说得自负而狂妄,还隐隐带着看轻的潜在意味。
谢朝毕竟也是个男人,闻言被激起了胜负欲,胸膛起伏一瞬,最后还是想揍人的心思占了上风,心道只是打到你还不容易?于是捏紧拳头冲了上来。
陆川延连姿势都没变,只是略一抬脚,然后谢朝就被绊倒,与陆川延擦身而过,平平扑到了地上。
谢朝双手撑地,半晌,懵懵地爬起来,好像还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看起来有点傻。
陆川延在他身后负手,道:“下盘不稳。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