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心道:这个放屁老崽子。明明是道君写给王含贞,你多半是偷他的!
可是诸人眼红心热,岂止一个妒羡了得。陈思渊看见目的达到,这消息若传遍五洲,何愁来年来拜师的弟子不踏破门槛。
下面的弟子也跟着附和:“十全上人道义两全,那王佩英丧心狂病没发作时候,叫做太玄大士;我看上人堪堪一个太真大士的称号!”
陈思渊十分满意,可是刚打算坐下来,却脚下一滑,结结实实跌了个金冠倒躅。他为显富贵,那琅轩道字乃是绣在绸缎之上,十分华美,造价极是不菲。人人珍若稀世至宝,可是却不知哪个不知好歹的,竟然信手丢在地下。
陈思渊抬头一瞧:“哦!是我们檀小道友么?”
檀弓不是没有过目,更不是故意丢弃,而是他正在试水温,两手又要结印,无处搁置这一卷绸缎。
陈思渊大笑:“檀道友在这里用起功来了么?也是,多试试水温,别一会又炸了炉子。”
他见檀弓目不斜视,好像故意不正眼看他一般,冷笑说:“檀小道友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这琅轩丹术,你青州檀氏瞧一眼也不瞧么?”
檀弓没置可否,将玄龟取了出来,看它四肢红中泛紫,知道温度尚可。他屏气凝神之功已臻化境,全身心投入之时,可以自然关闭五感,收视反听。
陈思渊本来欺负檀弓已足了,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再理会他倒是失了自己身份,但这时着实被气着了:“檀小道友,我在同你讲话。”
檀弓这才转身过来,对诸人点头致意。可这好像是对大家的同样待遇,根本没给陈思渊任何特别尊重。陈思渊更冷说:“檀小道友如此弃之敝履,是未曾听闻过琅轩丹术之威名么?”
自己写的东西怎不认识,檀弓便道:“闻之。”
陈思渊道:“那就是看不上了。哦,我闻早年檀氏罗厄丹术也是响彻天下的,怪不得。”
诸人连忙奉承:“罗厄何及琅轩万一精妙?”
玄静师太不乐:“诸位这样发言,莫非是两种都精通么?”
陈思渊笑道:“师太指教的是。现在时间尚早,再玄谈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我们不若单独切磋一番,看看罗厄和琅轩到底哪个更胜一筹。檀小道友,我敬你世家出身也是风雅人物,大家一团和气,只要文斗便是了。”
他只想要扬名立威,根本不等檀弓答应与否,便将一堆滑石、石棉、鸡血藤之属投入丹炉,生起火焰。丹术暂且不论,这架势的确足够赏心悦目。那丹火色泽极为鲜艳,一团揉碎了的斑斓彩虹一般,叫做“霓虹真金”。那丹鼎雕刻精美,想必也是来历十分不凡。一炷香的功夫,陈思渊掀开鼎盖,竟然是一炉七品五转的龙虎大丹。
众人一惊,这不只是玄谈的预热环节么?怎么就已经炼出如此精淬的丹药来了?
七品的“品”,意思是越高的品阶的丹药,材料和丹方都越稀有;而五转的“转”,意思是经过了五轮丹火的反复淬炼,每一转都是对丹师火候抽添功夫的极大考验。一不留神,至宝之物一息消散于烟焰之中,而为灰尘。二是还需考量丹师对肾心之水气的把握,肾者,气之根,根不深则叶不茂矣。心者,液之源,源不清则流不长矣。根源若不甚坚固,丹药的转数也是升不上去的。
陈思渊看见众人异色,面露得意,说:“诸位待看。”嘿哈了一声,手劲一收,那丹丸在空中告诉旋转起来,火光一跃,竟然又到了第六转!
陈思渊毫不吝啬,将丹药分发诸人:“请诸位赏尝。”诸人掰了半块放入口中,已觉元炁大涨,立刻有洋洋通神之感。
众人再看檀弓正在鼓捣什么,只见他所用器物乏善可陈,炼出来一炉颜色都不统一的大小丹丸:有的朱橘,有的褐紫,还有的黑黢黢不知何物。
这真是符合大众对檀弓的预料。陈思渊冷哼一声,连嘲笑他都懒得了。梅氏兄弟和徐淑敏摇扇扇凉。玄静师太心疼皱眉,太清诸子摇头不语。
可是滕玄却受了檀弓的命,将丹药分发给下座诸人,都是方才品尝过陈思渊丹药的人。
陈思渊说:“干什么?檀小道友当大家是瞎子么?你这些丹药颜色驳杂,质地不纯,谁优谁劣一看便知,还需要尝试?”
可是话音刚落,便见到四五人突然手足抽搐,七窍眼睛皆冒绿烟,诸人骇异:“十全上人炼的是甚么毒药?”忙把脉拯救。陈思渊也慌了神,忙欲分辩。
滕玄不由分说,连忙将檀弓所予丹药塞入诸人口中。还没等谁反抗的功夫,这些人竟然忽地醒来,起行如同常人,反倒别有一股神清气爽之感。
陈思渊也不明白,指着檀弓说:“你这是干什么!”
檀弓道:“骨柔筋弱不堪承受龙虎霸道之气。轻则五脏焚火,重则气尽体空,魂消神散。”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那龙虎大丹丹性过于霸烈,有些人不适合吃罢了。而檀弓炼的那一炉,丹性极为舒缓温和,若是与其一同服用,便可消去其霸性,甚至有合二为一的妙效。之所以大小色泽各不一,竟然因为是考虑到诸人体质有异,功力深浅不同。
众人皆是错愕神情。
檀弓这一行虽然算是却赢了名声,可是那养气丹并不复杂,根本看不出丹术如何。本来以为可以正式开斗了,可是谁知陈思渊根本不罢休,自觉折了面子,好胜心起:“小道友今日这是来炼丹的,还是来开坛救人的?若是来炼丹的,就同我共炼一炉,这样方看得出罗厄与琅轩之高低上下,也不致他人说我欺负了你。”
玄静师太觉得他这样特特刁难,十分无理,便欲出声伸张正义,可是却听见台下有人讲话,一望过去,容貌是面如桃蕊,眼有光华,与檀弓颇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