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姑娘少安毋躁,想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卫璇本来熟于应对这种情境,但此刻满心都是步虚宫之事,记挂着无须,毛毛躁躁的,一丝良兴也没有,被围在中央,擦擦挤挤,火气几乎一触即发。
一名橙衣女子将大家一下子都推远了,轻灵灵施一万福:“卫公子,奴与公子还真是有缘,相别不过三日,这么巧,公子也收了请柬?渡江跨海的这样快,怪道人说卫宗主的凤头苍鹰最快呢!”
卫璇仔细一认,这是那个叫容……容什么?容还是何思行?
这时陈天瑜天降救星一般出现了:“二位道友,中庭有事相商。”
陈天瑜一身简素的道服,转过身来,没有一句废话:“卫道友可知,江秋城内有人假扮道友模样,戏弄…人?”
她终究是女儿家,此时雪肤微红,再逾越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卫璇早知黄永宁无论怎样调皮捣蛋,也不会瞎开那样玩笑,陈天瑜将所闻所见红着脸,删删减减地说了,末了,顿了一顿才偏过脸问:“栾道友…可曾来了?”
卫璇原以为檀弓一直在身后,可是背后哪有一个人,高空却传来一声长笑。
打扮成卫璇模样的魅魔着一袭红鹤展翅洒金华袍,伏在檀弓耳边道:“美人,别来无恙啊。”
魅魔将头低在他的颈间,闻到一股芬然异香,这体香非兰非麝,闻之若流酥灌体,入骨清冻,因笑:“何为‘活色生香’,本座活了几万年竟才知道。”
“左圣左圣,位列北帝之左,三千诸神,无人列你之右。有谁人知道,堂堂左圣,雷霆之栋梁,天庭的门面,竟然没有把七情斩断…美人,你真是让我惊喜坏了……”
魅魔以七情为食,自然是仙脉愈深的人的七情越为精纯,所以大天帝的七情,在他眼中无异于龙肝凤髓,若得之,一朝可进千年修为。
透过魅魔的眼睛,可以看到檀弓的玄关中有一道幽蓝光柱,颜色清贵高华,那是他的“哀”情。
可是常理来说,三尸、七情、六欲,就连一个地上的散仙都一定会除之,否则脱凡入圣之时,朝拜东王公那一关便过不去。
“北帝惯着你,那东华大帝怎的也瞎了眼?”魅魔奇道。
三岛十洲仙翁东华大帝君,便是檀弓口中常提的“木公”。
檀弓向来是等别人将话说完,才会开口,他没有解释其中原由,只是让魅魔回去域外,不要再下凡扰乱天行之常。
“美人这就急着赶我走了?附耳过来,我这里可有你爱听的事。”魅魔笑着,唇对着唇吐气,“那日阳炎用一张连字都没有的符,就让你差点去见北阴小儿了,我想,那里头……恐怕是录了你那小徒弟的‘歌啸’之术吧?”
“这样,做个买卖。”见檀弓不语,魅魔更加抬眼笑道,“本座任你差使苦力,替你把东荒翻个底朝天,将你那小徒弟留下来的小祸害铲除干净。美人你呢,就乖乖让我吃了七情。怎么样?”
魅魔大笑:“我看你恐怕不晓得何为洞房花烛夜。你若再不悟出来,为夫便亲来教你了。”
他咂了两下嘴巴:“这样天真得紧,本座可要好好想想,如何把你吃干抹尽呢?”
檀弓只道:“你我皆为乾道。”
他并非全然不懂魅魔的邪妄之言,但一直当作是魔性本淫,谈之无稽。
魅魔一声长笑,仰面将酒底喝尽,随手一掷:“哈哈!本座爱你爱到心眼里去了。美人知天知地,却不这男子和男子之间的奇趣淫乐,要高出男女之乐数万重去。到时候本座叫你又惊又羞,又怕又要,难保你这凡心不动……何愁不‘爱’我‘喜’我,又‘恶’我‘惧’我……”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一情则进一千年,七情则是七千年修为,再苦修三千年,赶在万年大劫之前,他便能永葆巅峰法力七千年!这七千年他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北极大帝,什么九天雷祖,什么东华帝君,就是将天庭的顶戳破了,将从前受的窝囊气全讨要回来,捅到鸿蒙那里去论个道理,也非决计不能之事。如此想着,心下滚烫,看檀弓眼睫低垂,似乎当真在考虑了,他更是欣喜。数万年苦心孤诣,此时都系在眼前之人一句话上,怎不满心欲爱?就算这张脸远逊左圣真容,他也禁不住情动心跳,便低头去亲。
也不知可曾亲上,身上却是一股钻心裂骨的疼痛。
“止。” 檀弓之令,有如东风射马耳。
檀弓重复:“卫璇,止。”
魅魔滚身倒地,下肢已化为一滩黑水,升起一团烟雾。
檀弓起手双结不灭莲华宝印,一手金莲,一手白莲,幽然朝卫璇移去,卫璇却仍不罢休,犹然施法。终究是一道天道雷法劈下,断了他施法的门路。
魅魔乘一朵黑云遁逃,天枢道:“太微,此千载之机也!速以天道雷法惩之,为虺弗摧,为蛇若何?”
天枢化作金莲追去,正然追得热烈,回头却不见檀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