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端戴上耳机,就听耳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他听见高成墨的声音,他在问陈一叶,“到底怎么了?我怎么看你好像有点儿怕李云端?”
陈一叶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他……他是个很可怕的人。”
高成墨诧异,“哪里可怕?”
“他……”陈一叶结巴了一下,像是突然间反应过来了,“他的样子,你看他那脸瘦的,头发又短,像不像个劳改犯?”
李云端听的很是无语,就算是临时找借口,这借口也够烂的。
果然高成墨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他,“我倒觉得他这个样子更俊俏,更勾人了呢。就因为这个原因,把你吓成了这样?”
陈一叶想必也知道高成墨这人生性多疑,只能结结巴巴的继续给自己找借口,“我来之前就听人说,他这人特别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们做实验的时候,那些人在实验室里一关就是好几个月,都不给放假的。”
高成墨不以为然,“这不是很正常?没有这股狠劲儿,他能二十出头就闯出这样的名气?你看学医药的学生有多少?有研究成果的又有几个?”
“虽然这么说,”陈一叶编了几句瞎话,语气也仿佛镇定了一些,“但我看见他这样的人,就觉得心虚气短的……大概是跟他一比,我不够努力吧……”
高成墨大概也不信他这番鬼话,但陈一叶之前的表现都挺正常,就是突然间见到李云端了才失了常态,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毕竟他们以前也是见过李云端的,也没见陈一叶就吓成这样。
“还有一个原因,”陈一叶又说:“我说他狠,是看到他跟霍少那么绝情……你想,他们俩当初多好啊,霍少还帮着他搞起来那个实验室。这人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儿不给人留情面。成墨,你以后也离他远一点儿。他看上去就是特别冷血的那种人,你提防着他一些。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几句话虽然也说的有些牵强,但透着对高成墨的关心。高成墨就算仍有疑惑,也没什么可追问的了。
李云端听到录音笔里传来他自己的声音。这是他端着食物过去了,紧接着有别的客人过来,话题就这么岔开了。
赵尚泽留意他的反应,问他,“这小子不对劲吗?要不要留人盯着?”
“如果可以,”李云端想了想,“就盯着点儿吧。”
他对陈一叶这个人其实是有些拿不准的。不过眼下正是他对自己有些畏惧的时候,他让人送过去的纸条,多少也会对他有些影响吧。
那张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那就管好你的嘴。
赵尚泽开着一辆不显眼的轿车,绕过后楼的花园,悄无声息地驶出了赵家大宅。
与此同时,一辆车风驰电掣一般顺着赵家正门外的山路冲了上来。工作人员认出这是刚才开走的霍家的座驾,连忙迎了上去。
“霍少?你这是?”
这一位刚才怒气冲冲地开着车跑了,这才过去没一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霍冬桥把车子交给工作人员去停,自己大步流星的往宴会厅走去。
他刚才是被李云端气糊涂了,什么都没来得及问。离开赵家大院,冷风一吹,他的脑筋倒是清醒了许多,回忆起李云端说的那几句话,也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什么叫“我已经忘记的,你抓着不放”,还有那句“我真正耿耿于怀的东西,你却当我是在说瞎话”,这都是什么意思?
霍冬桥在脑海里翻找他们之间的谈话,有什么话是让他觉得李云端在说瞎话的?
但是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太多了,他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反而让自己满脑子都乱糟糟的。
霍冬桥站在宴会厅门外的台阶上,隔着玻璃门望着大厅里的衣香鬓影,灯红酒绿。他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这一次,无论李云端怎么气他,他都要沉住气仔仔细细的问个清楚。
如果霍道生跟他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在骗他,那李云端必然在做一件牵连极广的事。
他在做这样有危险的事,却把自己推到了安全的地方……还非要嘴硬说他对自己完全没有感情……
这个骗子!
霍冬桥咬牙切齿地推开了宴会厅的玻璃门。暖融融的香气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声音:音乐声,以及宾客们嗡嗡嘤嘤的笑语。
霍冬桥恍然觉得自己从寒风里进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一想起这个世界里有一个他正在寻找的人,他的心跳都仿佛加快了。
他在人群里穿梭,仔细分辨从视网膜上掠过的每一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