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放下通讯器,叹一口气,摸了摸陆炎的头发。
陆炎对兰迪漠视他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在贵族,陆炎与兰迪这样的亲子关系更为常见,像陶晨那样宠溺虫崽的家长才是少数。
虫族骨子里对亲情就很淡漠。
但这并不妨碍陆炎对着萧辞装可怜。
长大后,按照虫族的惯有思维,有足够能力的虫才能获得更多关注与资源倾斜,陆炎也一直再向萧辞展示自己的强大,尝试着保护萧辞。那时候,萧辞是C级雄虫,而陆炎是A级,陆炎理所当然的承担了保护哥哥的重任。
但事实证明,他的哥哥并不需要保护,哥哥的理念与虫族的固有理念背道而驰。当陆炎表现出强大时,萧辞甚至离他越来越远,相反,当他脆弱受伤的时候,萧辞会对他格外有耐心。
果然,当陆炎脸上露出失望后,萧辞坐在陆炎身边,揽着陆炎的肩膀,安慰道:“来,张嘴,我看看你嘴里烫伤。”
陆炎张开嘴,萧辞把止痛喷雾喷进去。
“还疼吗?”
陆炎摇摇头,比划一句什么,萧辞看不懂,笑着问:“真看不懂你的手语,林兴怎么就能看懂呢?”
林兴能看懂不奇怪,陆炎曾经和林兴互打手语吵架,骂的比开口还脏。
陆炎又打了个手势:林兴呢?
这个萧辞倒是看懂了,他走到露台看了眼花园:“树上挂着呢,让他陪你玩儿?”
陆炎又摇头,仰躺在床上,无聊地扣着手指上新长出来的短指甲。
“别瞎扣。”萧辞拨开陆炎的手:“没意思了?哥陪你看个电影。”
陆炎来了兴致,他往里靠了靠,给萧辞留出位置。
萧辞拉上遮光帘,放下电子幕布,根据评分推荐找电影,随口说:“怎么觉得你不说话以后乖了好多?”
对于这个问题,陆炎持反对意见,语调平直的电子音在房间中响起:我一直都很乖。
这样悠闲的时光没有维持太久,莫宁翊清理地下作坊诊所的行动触碰太多贵族的利益,网上真假掺半的抨击像潮水一样涌来。
反对者甚至将定性的高度一再上升,说莫宁翊此举是为了维护贵族的统治,废除剪翅法的本质是阻拦平民晋升。
在某些贵族居心叵测的刻意引导下,事件迅速发酵,长久以来被刻意忽视的矛盾突兀地显现在每个人的面前。
这是属于平民与贵族间的矛盾,这份矛盾由来已久,却借题发挥,在有心人的煽动下,酿造成一场空前绝后的舆论危机。
剪翅法的利与弊引发虫族公民的激烈讨论。这项法令的危害显而易见,是所有雌虫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倘若剪翅成风,失去翅膀的失去翅膀的雌虫孱弱更甚雄虫,如此百年过后虫族将无可战之雌虫。
也有人认为这是危言耸听,在眼前看得见的巨大利益之下,虫族的未来是那么遥不可及,任重道远。
大皇子杰克公开支持剪翅法,当众为平民发声:“平民终日辛苦劳作,被贵族视若牛马,连生活都是一种困难的时候,你无法要求他们去思考虫族的未来,说他们鼠目寸光也好,贪图眼前也罢,这就是现实,在改变现实之前,我无权指责付出代价去拼命向上爬,试图跨越阶级的虫崽家长们。”
这段发言被在剪翅文件上签字的家长们奉为圭臬。
他们说:
“虫族星系有几千亿雌虫,独我一只没了翅膀又能如何?”
“不问过去不讲将来,只问政府一句,已经剪掉翅膀的十万名雌虫幼崽该当如何。”
“坐在皇宫里开会的贵族永远不知平民的艰辛。”
当然,更多的理智者对大皇子的发言不屑一顾:
“付出代价请付自己的代价好吗?还在上小学的虫崽懂什么,他懂什么叫阶级,什么叫贵族吗?他是真的自愿祛除骨翼,还是只是因为听话?”
“从前有一只雌虫生起来就不会飞,于是他卸下自己虫崽的翅膀插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