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其实……我刚出国那会儿,第一次来欧洲的时候,总感觉这些人下雨不撑伞,是强撑着’我很OK‘的样子。”燕岁说,“后来才知道,他们是真的钟爱自然天气。”

景燃看出屋檐外,嗤笑,“真的,怎么回事儿呢,这个天淋雨多冷啊。”

说完,他很自然地松开燕岁手腕,握了一下燕岁的手,“你冷吗?我拎吧,你手好凉,过来点儿。”

“喔。”燕岁听话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景燃把他手里的画袋拎到另一只手,观望了一下这条街,“你在这等,我去对面买把伞。”

“对面?”燕岁指了指横向瀑布一样的车流,“你过去的这段路,还不如跑去我家等雨停。”

确实。

跑回布朗太太的小楼房只用了三分半钟,如果是景燃去到马路对面买了伞再折回来,起码也得五六分钟。

这真的是个非常有年头的楼房,景燃一度很担心自己这淋的一身的雨会把地板给浸朽了。

嘎吱作响的老旧房门在礼貌地和客人问好,宛如这个家里慈祥的老太太,还有汩汩渗雨的窗缝,物理上的口若悬河。

景燃觉得自己应该保有礼貌,比如礼貌地问他,“Amulet先生,你一幅画卖了快两万美金,为什么住在这……么古朴的房子里?”

燕岁忍着笑,从卫生间里拿出一条毛巾给他,“苦难激发创造力。”

“是我不懂了。”景燃拿过来,擦着头发。

“是你不懂了。”燕岁点头说。

这间房子不算大,一室一厅,一个人住足够了。而且看方向是朝南的,客厅里一组小小布艺的沙发,和一个只比普通咖啡桌大一些的小圆桌,燕岁当作餐桌用。

“你坐,我烧点热水。”燕岁说,“啊,我给你拿一套干的衣服你先换上吧,别着凉……景燃!?”

咚。

景燃也不想的。

但他脑袋里有颗肿瘤。

一颗明明都已经快要忘记了,它刷了一下存在感的肿瘤。

在初期,你会偶尔失去平衡,视野会模糊,四肢会有些不协调,大脑给身体发出的指令,身体偶尔会没办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医生告知了他这些。

当然,初期,只是偶尔。

现在出现了这个偶尔。

燕岁立刻跑过来,蹲下,试图把他拉起来,“你是不是被绊到了,不好意思啊,我在家随手丢东西。”

景燃摔在椅子旁边,他撑着椅子重新站起来,然后低头,他脚边有一条牛仔裤。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被这条裤子绊倒的。

“抱歉……”燕岁抱着他的胳膊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捡起裤子,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痛不痛啊?怎么办……喝点热水?”

景燃是直接跪摔,膝盖着地,动静特别大,属实把燕岁吓得不轻。

“哦对,冰块,我有冰块,你快把裤子脱了。”燕岁把牛仔裤往沙发上一丢,跑去冰箱,哗啦啦地铲冰块塞进保鲜袋,然后又去卫生间找毛巾把它包住。

手忙脚乱,张皇失措,几粒冰块掉在地上。景燃觉得好了点,他站起来想去捡,可视野中那地板上小小的冰块出现四个重影,他分辨不出那个才是冰块本身。

算了,坐回去了。

第一次出现这种短暂失常的时候,他和他的领航员都觉得不是什么问题,顶多就是睡眠不足,训练强度太高,以及赛期神经太紧绷。

甚至他在头晕目眩的时候,还能够开着150多码的车在冰雪路面上漂来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