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到一半,正好看到那纸页右上角,某张喜气的大头照,却不由一停,又像是确认似的,重新抬头看了她一眼。
舒沅:??
她本就心提到嗓子眼,自然把他动作尽收眼底,那照片也不巧,正好看得明明白白。
尤其自己那熟悉的胖胖圆脸,想也知道,对面八成是在想她是不是本人,变化怎么能这么大,说不准还要联想起她高中时候的各种蠢事……
一时间,简直头皮发麻。
甚至嘴抢在脑子前头,对着人稀里糊涂就说了句:“我瘦了挺多的。”
“大学的时候?”
“呃,差不多吧,就是高中毕业以后,没有高中那么紧张,吃也没吃得那么多,慢慢慢慢就瘦下来了……”舒沅说着,轻咳两声,从文件袋里抽出自己带来的“更新版”个人履历,轻轻推到对面,“所以还是看这份吧,昨天我拿错了。”
蒋成闻声低头。
这页崭新的履历,和自己昨天给叶文华“上完课”抽身要走时、偶然一眼扫到的全然不同,满满当当的荣誉和著作摘录,在同龄人里显然拔尖。右上角的大头照,也不再是他熟悉的圆圆脸,相反,描了淡妆,眼神清亮,透着股白白净净的清瘦书卷气。
是了。
她的变化的确足称改头换面。
时间和社会的磨砺,足够叫一个少女褪去昔日的青涩,沉闷,羞怯,如同真正破茧。
也因此,他昨天甚至没能一眼认出她,只以为又碰到哪个不长眼寻求偶遇飞上枝头的“小麻雀”,上演偶像剧里才有的灰姑娘情节。
“蒋总?”
舒沅的手指悄悄动了动,打断他的不觉出神。
见他抬头,又飞快收手,冲他挤出一个颇职业化的笑容——她就是这样,不会哭的小孩也不会叙旧。
对她而言,最好的靠近,或许只有一个充分能说服她的由头,一个借口,一份工作。
“不用叫我蒋总。”
蒋成的视线从她紧张到微微发抖、相扣的双手上挪开。
随即有些生疏的摆了摆手——平素不常用这样亲和的姿态,用起来难免有些别扭,好在他聪明,也很快调整过来,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刚才问你那些,也是想拉近一点距离,要是你都把我当领导,写书不是就有很多限制吗?不用写得像宣传语录一样,放轻松就好。”
“诶?”
“其实这个项目已经确定了,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可以签合同,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给不给你写,也不需要你再多介绍自己——只是怎么写的问题。”
只、只是怎么写的问题?
舒沅在象牙塔里呆久了,一向习惯了学术交流般有来有回的“过招”,弯弯绕绕,各种逻辑陷阱,自诩也算经验丰富,可没成想到了现实里,倒被他快刀斩乱麻的语气唬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传记还能怎么写嘛。
尤其是这种成功学的东西,说句实话,如果不是给蒋成写,她一向做的都是偏近现代文学研究的东西,是典型的学院派,根本不愿意去涉足这类商业化的写法。原定的计划,也不过是通过时间梳理的方式,旧瓶装新酒,看怎么给蒋成建起一个“杰出青年企业家是如何走向成功”的优秀模板,结果对面这么一说,她反而像个门外汉,坐在原地,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