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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金吾不太想回忆这件事,当时他痛得厉害,一整晚一整晚睡不着觉,手抖得拿不起东西来,烈酒用了半年之后,抑制疼痛的功能明显下降。

那时候一天天过得仓促,没什么值得回想的快活日子。为了活命而活命罢了。不过真要说,活了这三十多年,又有哪一天快活到连死亡都忘记了呢?

昨晚上。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

昨晚上她依偎在他怀里柔情蜜意地吻他疤痕的时候、迷迷糊糊叫他“郎君”的时候,他是快活的。

那个瞬间好像实现了他年少时的期许,即使他现在一步一步偏离得很远了。

成为一个大家交口称赞的翩翩君子,娶一个喜欢的姑娘,一辈子对她好,当一个好丈夫,然后再和她有个孩子,当一个好父亲。

是假的也快活。

姬金吾没有正面回答范汝的一连串问题,他说:“要到了。我们以后再说这个问题。反正脑子还能用,天资坏了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他是一直在输,但又不是认输了。

能用脑子,能写、能画、能弹琴、能吹笛子。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车架停下,他率先下去了。黑底金绣的披风迎着风晃了晃。这个人喜欢穿深色华丽的衣服,再加上他肩膀生得好,总给人很可靠、永远也不会倒下的感觉。

可是风稍微吹过,就发现他确实如徐贤说的那样,瘦了许多。

说起来,一个人整天熬夜、浓茶烈酒,怎么会不瘦呢。

但是因为总是看见他,看习惯了,一日一日慢慢瘦下去,还真的发现不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用数十年,将五洲三海当成棋盘,一步一步形成了围杀之势。

接着范汝就看见自己眼中充满悲剧色彩的姬城主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