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懒懒地窝进软靠里,让荷欢给陆令容剃度,她面目表情地看着陆令容由奋力挣扎、到愤怒、到半昏迷,最后到半死不活,笑了。
“我赐你个法号,叫悔空。”
盈袖端起茶盏,喝了口,低头看着穿着华服、却光了头的陆令容,将佛珠扔到蜷缩在地的女孩面前,冷笑:
“悔空师太,我是个小气的人,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我和我朋友的人,所以我劝你老老实实吃斋念佛几年,别私自还俗,否则我一个不高兴,就撺掇着某些有权有势的人,好好查一下你死了的贪官爹,再大肆宣扬番你当初在登仙台如何被撕扯光衣裳,如何逼迫陈南淮给你报仇,别到时候活人和死人脸上都难看。”
盈袖起身准备离去,忽然,她的脚腕儿被陆令容抓住。
“你最好杀了我。”
陆令容此时眼里满是恨,虚弱不已。
“你都是师太了,戾气还这么重。”
盈袖抽开自己的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冷笑。
死是解脱,她不配。
盈袖俯身,从怀里掏出张已经泛旧的桃花笺,扔在陆令容眼前,笑道:“忘了告诉你,当初竹灯疼你,给你钻研出治石女的方子,后来这方子落在了你青梅竹马的表哥手里,就放在我家梳妆台的屉子里头,他明明可以治好你,却一直不给你方子,他真的好疼你。”
听见这话,陆令容身子一震,盯着眼前的那张泛旧方子,默默掉泪,终于喉咙里发出声细吟,吐了口血,她忽然笑了,笑得绝望……
不杀人,却诛心,梅盈袖,你真是好样儿的。
……
※
天又阴沉下来,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院子两边站着陈府的奴仆婆子,中间跪着五六个雅容小居的下人,上房传来春娘鬼哭狼嚎的叫声,听着十分刺耳。
盈袖刚出来,赵嬷嬷立马迎上来撑伞。
赵嬷嬷咽了口唾沫,偷偷地打量盈袖。
旁人不知道实情,只当大奶奶来收拾爷的外室,她当初可是在曹县,把所有事都看在眼里,其实她本就不喜欢陆令容的狡诈虚伪,心里也明白,大奶奶的报复是天经地义的。
可方才瞧见大奶奶这手,也确实叫人心惊胆战,这丫头自打恢复记忆后,整个人都变了……
“咳。”
赵嬷嬷轻咳了声,小心翼翼地请示:“奶奶,雅容小居的这些仆人,怎么处置。”
盈袖扫了眼众人,将鬓边的白菊取下,斯条慢理地往外走。
“陈家也不缺人,都打发了。”
“是。”
赵嬷嬷又问:“那表小姐,不,悔空这儿……?”
“留几个忠心的婆子管事看着,月钱加倍,告诉他们,打今儿起没陆小姐了,只有悔空。悔空师太必须吃斋念佛,每日都得给柔光磕足一百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