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夫人深吸进一口气,“复述给我听。”傅晚渔行事缜密,绝不会一点儿提示都没有,就安心地进宫。
大夫人认真回想,尽量只字不差地复述了晚渔昨晚那些话。
二老夫人眉心一跳。傅晚渔说,她算计的是大老爷,而非大夫人——这一点便是提示了。
家中一番纷扰,长子丢掉官职之际,二老夫人便笃定是傅晚渔的手笔,只是,一直也没脸求证。
眼下,傅晚渔承认了。
堂堂三品大员,收拾起来都不费力气,何况内宅中的妇孺?
傅晚渔是通过大夫人之口向她示警:该在娘家、夫家之间做出抉择了,若再掺和凌家的事情,不要说她们,便是整个二房,都要陪着凌家遭殃。
二老夫人又沉默了良久,长长地叹息一声,“长房并没有得势之后就处处打压,相反,时时处处地奔着家宅和睦行事。昨日,老三媳妇和郡主,给足了我们体面。你却做下了那等糊涂事。”
真正受惩戒的时候到了。大夫人低声道:“我自请去家庙修行可好?总不能让大老爷休了我……郡主的意思,不就是让您发落我么?”
“去家庙?”二老夫人讽刺地笑了,“你清净了,郡主也眼不见为净了?”
大夫人默认。这不是常理么。
二老夫人道:“真想眼不见为净,她昨日大可借芳菲之手取了你性命。眼不见为净对她来说,不亚于避着谁,而她是不需躲避任何人的。”
想眼不见为净,是因为放不下过节引起的膈应,从而惩戒之余,将对方支得远远的。
说到底,是将那些事看得比较重,又不能将对方整治至死,便不想为难自己,不愿面对对方翻身的隐忧。
可傅晚渔是残酷却坦荡的做派:打了你,你服了,我就以和为贵,譬如对待她和杜氏、宜家;
你不服,我就继续整治,让你自食恶果,且要由最亲近的人亲手整治,譬如对待大夫人。
在她们心中的大事,在傅晚渔那里,真不算什么。
二老夫人也不指望大夫人即刻明白这些,转而说重点:“明日起,你每日来我房里,与我一起礼佛抄经,凡事由我做主。”日子还长着,她总能让长媳慢慢开窍,真正的明白轻重。
比起去家庙,这结果自然让大夫人大喜过望,又不免忐忑:“这样,郡主那边能答应?”
“她不会反对的。”二老夫人面色一整,说起另一件重要的事,“而你在心里,要当做你已经去了家庙,不再回凌家,不再见凌家任何一个人。我亦如此。”
大夫人愕然。
二老夫人又叹息一声,“日后,我们只是顾家媳。”
大夫人知道老人家言出必行,当下也顾不上思量别的,只想到了一桩眼前事,讷讷地道:“下午四皇子要过来,他一定是为了凌家的事,我该怎么办啊……”
“她是来见你,也是来见我。”二老夫人端了茶,“去小佛堂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