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抬着下巴,面色淡然,心里头却在暗暗窃喜,她一定是过来认错,只要她肯低头,他便什么都能原谅。

这样想着,他微微动了动睫毛,居高临下以余光偷偷扫向那柔软的发顶。

顾妆妆踮着脚尖,仰起脸,小手捧住宋延年的腮,诚恳的问道,“夫君要去哪里?”

宋延年喉咙紧的厉害,他明白,此时应该别开脸去,给她一个下马威。可他动不了,甚至无限贪恋她掌心的温热。

顾妆妆眸中清澈,又带了些小鹿一样的怯生生。

宋延年舌尖抵到上颚,在口中暗暗滑了一圈,声音低哑着,“樊楼。”

顾妆妆了然,松开手,瞪着圆圆的眼睛,委屈巴巴道,“夫君又生气了吗?”

眼下她是真的不明白,宋延年究竟在气什么?

不管他如何恼怒,顾妆妆总不会真的相信,他的心里盛满自己,此生非她不可。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否则宋延年也不会在神思缱绻之时,嘴里喊着旁人的名字。

“没有。”

宋延年想也没想,冷眼旁观她小心翼翼的局促,心里却是愈发欢喜起来。

原是舍不得自己走,兴许她真的有一丝丝嫉妒,在乎,怕他忽然走开,怕他恼她,弃她,宋延年抿紧唇,口干舌燥。

顾妆妆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自言自语一般,“好像真的不气了。”她的手指勾着他的腮,滑落在微微上翘的唇角,高兴道。

“夫君是去樊楼谈生意?”

宋延年点,严肃的补了一句,“兴许夜里不回来。”

他绷的皮肉颤抖,想笑,又急切的想看到她吃醋生气的憋闷样子。

顾妆妆往后退了一步,双臂抱在胸前,神秘兮兮的指着宋延年的腰间,挑了挑眉,意味深长。

宋延年低头,不解,又回望过去。

顾妆妆脸上恢复笑意,一转身,兴冲冲的跑到柜前,从暗格抽出一沓银票,飞快的奔回宋延年跟前,仰面将银票推到他怀里。

邀功一般,“夫君换了衣裳,定是丢了钱袋。樊楼花样繁杂,多带一些有备无患。”说罢,又垫着脚,仔细把银票塞进他衣裳里,捋了捋领边,笑眯眯的弯起眼睛。

宋延年胸口一滞,他便知道,她哪里舍得爱他宋延年一下。

乖巧听话,讨好逢迎,甚至无底线的满足夫君的一切要求。

唯独,没心没肺。

他长长吁了口气,灼亮的目光逡巡在顾妆妆眉眼,红唇,最后手掌覆在她的发顶,揉了揉,“我去了,夜间别踢被子。”

相敬如宾才能和睦长久,顾妆妆以为,身为宋家长媳,她晨昏定省,日日勤勉,可谓恭敬有加。作为宋少夫人,她宽容不妒,乖巧听话,也无瑕可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