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过身去,颇不自在的问道,“母亲有事?”
宋夫人有些错愕,自打把他从紫云观接回家里,宋延年对他们总是客气恭敬,不甚亲密,宛若一个没有情感的人,每日问安守礼,倒是妥帖,却总让人觉得无端疏离。
她走到桌前,坐下,眉眼温婉的看着宋延年,“你对妆妆委实有些太宠了。”
宋延年穿戴好,便转过身,不解道,“母亲这是何意。”
宋夫人点着桌面,语重心长,“城中富户,像你这般年纪,大都是三妻四妾,家中祥和。
你却只是娶了妆妆,你娶妆妆,母亲亦没有反对,可是,家中如此大的产业,总不好太过单薄。”
宋延年跟着坐下,手中捻着茶盏,思量一二,抬眸问,“父亲为何只娶了母亲一人?”
宋夫人不提防,猛然被他呛了一下,竟有些恼了。
他桃花眼底泛着薄情,不疾不徐的转动手中的茶盏。
“我们杜家岂是顾家比的了的,杜家祖上做过江南巡盐使,当时嫁给你父亲,也算低嫁。”
杜月娥向来自恃高贵,忽然与顾家放在一处被比较,犹如受了奇耻大辱。
她朱唇微微颤抖,手掌收成拳头。
“母亲的意思,家室单薄,便理应宽容大度,放纵丈夫三妻四妾?”
他不动波澜,挑眉回望。
宋夫人将语气缓和下来,“母亲终究为了你好。
譬如今日,你在外奔波劳顿,回府她竟然不在房中伺候,热茶都喝不上。这是一个正经妻子做出的事吗,分明不懂得体贴照顾。”
宋延年淡淡的笑笑,“她照顾我的时候,母亲未必看得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宋夫人润了润唇,循循善诱道,“好,你心里总觉得她好,母亲也不驳你。只是多一人照顾,犹如锦上添花,你仔细想想。
沈家红芙命薄,红音却是好孩子,柔婉大度,时常探望与我,很是投缘。不如...”
“儿子暂时没有纳妾的意思,母亲也莫要再替儿子做主。”宋延年起身,拂了拂衣袖,“妆妆不像旁的姑娘,是个实心眼,你待她好,她亦会真心待你。”
“我知道,但是你也要顾全大局。沈家与宫中内官往来密切,若是能成就一段良缘,助力于我们宋家生意,百利无一害...”宋夫人急急的站起来,见他要走,便上前堵了出路。
“母亲若是心疼儿子,不如对妆妆好一些。后宅安宁,儿子也能安心。”
宋延年居高临下俯视她,声音温和恭顺,挑不出错。可就是这种平和,倒让宋夫人觉得异常难受。
冷淡,陌生,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何在宋延年满月的时候,要听从那个云游道士的话,将他送至金陵紫云观。
一别十几年,母子情分都淡了。
金乌西沉,晚霞敛了余晖,盘旋在檐上许久,终缓缓地落下山头。
顾妆妆从宋夫人房中出来,听她苦口婆心絮叨了两个时辰,如今耳朵只剩下聒噪的嗡嗡响动。
她慢慢踱回院子,又绕着池子转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