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来到北境,没有和北境的妇人们生活一段时间,她是决计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可是现在却无法硬下心来当做无事发生。
她没有跟季琅说自己的答案,怕她答应了,季琅会万劫不复,也怕她不答应,季琅还有她自己,会失望。
人生总是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躲是躲不过去的。
姜幸挑帘进去,走到蒸屉旁拿了两个包子,蒸屉摞地比她都高,够完后把蒸屉放好,她转过身想盛一碗汤,营帐里又进来两个人,因为角度的关系,刚好看不到她。
但是听声音,姜幸觉得有些耳熟。
兰亮和郭玉桃想要给副指挥拿点吃的,这两日她胃口不好,人也消瘦了许多,军医说是偶感风寒,但是两人都觉得和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有关系。
“不知道阿苒姐心里过不过得去这道坎,这么多年来她醉心沙场,好不容易心悦上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寸,偏偏是有妇之夫……”兰亮揭开大锅盖,见还有一些大锅炖菜,便拿了小碗盛了一点,边说道。
旁边的郭玉桃点点头,叹了口气,小声叨咕一句:“原觉得华卫长跟咱们阿苒姐挺配的,华卫长功夫好,模样也好看,刚入军营就得两位将军赏识,还救了邓将军一命,那可是在战场上啊,勇武又善良,军中看个遍,也没有华卫长更优秀的人了!”
她说着,眼睛也放着光,对口中所述之人是真心倾佩和憧憬,自然也带了些女儿家的崇拜在里面,只不过兰亮听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是啊,这么好的一个人,配了那样的人,真有些可惜了……”兰亮扬着头,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郭玉桃听见后愣了愣,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可惜是什么意思?”
她还觉得华卫长的夫人挺好的。
兰亮摇了摇头:“不可惜吗?华卫长那么一个优秀的人,日后在军中还不知道要怎么大放异彩,或许未来当个将军都是有可能的,她呢?不过就是一副花架子,空有一副好皮囊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一看就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人,怎么比得过咱们阿苒姐?”
郭玉桃搔了搔脸颊:“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听说华夫人为了华卫长从京城来到这边城,在城中和那些妇人一起劳作,不像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兰亮轻嗤一声:“那也算劳作,不就是缝补缝补衣裳吗,哪里比得上咱们战场拼杀?咱们抵御塔塔狗贼,多少人命丧黄泉,手中提着的是卫国之刃,踏着的是兄弟姐妹的尸体,在温暖的屋子里绣一绣花就能安然度过一日的生活简直太/安逸了,你不这么觉得吗?只有像阿苒姐那般的人,才能和华卫长站在同一高度,俯瞰同一片天空,她那样易碎的花瓶,是没办法有这样的眼界的,配了华卫长,不就是可惜吗?”
郭玉桃被她这番慷慨陈词说迷糊了,本是心中觉得不该是这样,可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就在这时,案板上的一个土豆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滚了一米远,停在两人脚前。
然后她们便看到蒸屉后面走出一个身影,她穿着不起眼的粗布棉衣,一张脸却光彩照人,她迈动步子走到跟前,弯腰将土豆捡起来,直起身的时候嘴角漾出一抹笑,温柔含蓄,却叫人无所遁形。
兰亮愣在那里,一时忘了该张口说什么。
“我在城中住着的时候,在邻居葛大娘那里听来许多有关玉莲军的光辉战绩,不止是她,几乎所有女子,都为有这样一支军队而高兴和骄傲。”
她将土豆放回原位:“我原以为,陛下以女子之身坐到至尊之位,楚氏以女子之身创建玉莲娘子军,卓将军以女子之身将娘子军发扬光大,这么多女子行古今女子不敢行之事,打破陈规挣脱禁锢,或多或少,会对女子之处境更宽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