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眉眼随了他爹,黑浓的眉毛菱角分明,一双飞眉恣意张扬,瞳眸却多了几丝深邃,不笑的时候,便显得神情很严肃。而他爹比他多的那一分,怕就是二郎身上不存在的儒雅之气,此时他身着褐色深衣立于他眼前,仿佛沉睡在深山之中的陈年老木,各处都是看不透。
季珏张了张嘴,不知道是在犹豫着该说什么,还是身在泗泠太久了,早已忘记了怎么说大盛话。
“你是……三弟?”
他向前走了一步,好像在一瞬间脱去了伪装的外壳似得,黑眸渐渐泛红,低沉的声音里含着狂喜和胆怯,像磨碎的沙粒般从喉咙中挤压出来,他话问到一半,又转眼去看他身后的季衡宇,脸上的肉都在激动地颤抖。
“你是,宇儿。”这次不再像问季琅一样不确定。
季衡宇终于压抑不住怒火,他一跨步便冲上前来,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双手隐在袖子里,攥得很紧很紧。
李自琛和季琅都怔了一瞬,现在的场面并不适合叙旧,也更不适合算旧账,知道拦也拦不住他,所以才放他过来,但他们并不希望因为季衡宇的一时冲动,在泗泠使团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衡宇,”季琅拉了一下季衡宇的袖子,声音贴着他耳边蹿过,“有外人在……别弄得殿下下不来台。”
季衡宇不嬉皮笑脸的时候,那双凌厉的双眼其实很恐怖,好像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恶行来似得,他扭头看了看季琅,冷冷地把他的手拂去,再去看向季珏的时候,已是卸去所有怒气,嘴角带了三分笑意:“你今日进京,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本是颤抖着双手,想要伸出来拍拍季衡宇肩膀的季珏就那样定住了,就听见他继续问:“是以季家人的身份,还是以泗泠使节其中之一的身份?”
场面一滞。
季衡宇的话其实相当不留情面。
如今季珏的处境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因为他的归来,导致武敬侯府在朝中的处境也极为尴尬,可是以太夫人的性格,必然不会说出要和季珏断绝关系的话,要是以季家人的身份回来,他们不会说什么,但要是以泗泠使节的身份来盛,又要置他们于何地?
这些话季琅不会问,他却不会挡着季衡宇问,他蹭了蹭下巴,没有上前去打圆场。
他觉得这句话很有必要问清楚,不管是站在季衡宇想要发泄的角度,还是季家人隐隐想要划清楚界限的角度……
“挞搭是我们泗泠的驸马,自然是属于泗泠的人了,没有阿塔,挞搭连命都保不住,现在想要将他抢走,我们泗泠可不同意哦!”场面正僵持的时候,姮姬忽然揉着肩膀站到季珏身侧,眨眼间又换了个脸色,一脸亲昵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仿佛宣誓主权一般,冲前面三个人甩了甩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