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段时日,西辞吃着凌迦的丹药,又因根基尚好,灵力便也慢慢恢复。只是她觉得珺林委实有问题。
但凡自己散功虚弱些,他定是放温了药喂来,连同水蜜酸杏都事先备好,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赤红一片。那样的红色,同之前红了眼眶是完全不同的,仿佛要吃了自己一般。
夜半自己内息涤荡,喘息艰难,每每还未睁开眼,便已经被他揽至怀中,贴掌背脊渡过灵力调伏。只是自己将将好些,他便松开侧身躺去,再无动作。
而白日里,珺林帮助凌迦布置十月里的第二轮宴席,同北顾咏笙逗弄孩子,或者偶尔与桑泽谈论一些八荒如今的风物人情,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唯有两人同处时,西辞便觉珺林越来越不对劲。尤其是自己但凡哪里不适,他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躁气弥漫,怒气横生。
最主要的是,自白尔族归来,珺林便从未主动开口同她说过话。
西辞有些反应过来,这便开始嫌弃自己了吗?
然,她尚且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念及珺林往昔对她尚好。她亦不想轻易抹杀了他。
这一日,是她散功退鳞的最后时候。待这一次结束,她先前因操伏绕钟疲乏导致的反噬亦算结束,身体也就彻底恢复了。
自然,向来这种最后的关头,总比一般要艰辛难熬一点。
西辞是在清早寅时一刻觉察到的不适,尚未回过神来,双足便已经化成了龙尾,从腰腹往下,片片龙鳞逆转张开。这样的痛,她已经受过多次,即便这最后一遭要比寻常更厉害些,但左右刚发作,按她的忍性,尚且是熬得住的。
只是她看了眼与自己同塌而眠的男子,想起他之前种种,便心下生寒。于是索性心一横,待鳞片翻转,扯动皮肉,便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然而,待第一声痛呼窜出嗓子,她便有些后悔了。此刻不过一点皮肉磋磨,待一会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又该怎么叫唤呢?这样一想,她又习惯性地将逐渐加重的痛感如往常一般咬牙咽了下去。
却不料,珺林在她第一声痛喊声中便瞬间醒了过来。此刻,落入他眼帘的自是西辞辛苦忍耐,却死命不愿吭声的模样。从前,他便是最见不得她这幅样子,便不论不久前,她已经一声痛呼,便让他觉得此番她更是疼痛难忍。
如此,只刹那间,他便双目赤红。
他看着床榻之上的她的妻子,她原该是神族仙界是最娇憨明朗的女子,她出身至贵,受众人宠爱,便该如同她的胞妹一般,无忧欢愉,肆意逍遥。
可是,如今她是何模样?
于千万人眼中,她站在万人之巅,荣宠加身。可是却没有多少人知晓,她护尽苍生,却早已痛疾缠绵,连着记忆都残缺不全。
这一切,皆因她失了逆鳞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