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江淮吹熄了蜡烛,年纪轻轻就成为钦差大臣,虽只是个“传声筒”肩上的重任却依旧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明面上与那些年龄、资历、品级都在自己之上的大臣侃侃而谈,私下里早已经是两股战战汗湿重衣。
江南官场纷繁复杂,早年跟着皇上的从龙之臣有之,南朝降臣有之,科举出身有之,最多只是秀才的一样不少,但这些人到了江南之后,先被这里的繁华震慑,又被士子、商人包围,江南这个地方,早就学会了如何让不同来历不同出身的官员变成自己的利益代表。
官员们面孔不一,师爷却清一色的绍兴口音,暗地里操纵着官员,掌控着权利。
从他来到江南,这些人就众口一辞的把罪责推到了已经死了的连知府身上,说他太过严酷,这才逼起民变,可连知府又如何能动得了守备府的兵马镇压白莲教聚会?如何能说抓谁就抓谁无人阻拦?说来好笑,谛听司在江南的大部分势力已经跟着大军往云贵去了,留下监视官员和白莲教的分部,在一开始白莲教作乱时,就被人举报说是白莲教聚点,全数被捕入狱,连亮出自己的身份都没能保全身家性命,这又是谁的指使?
江淮心里早就有数,陛下心里也有数,只是这个时候,太子已经重病,再追究下去难免显得不厚道,有墙倒众人推之嫌,可两江总督吴兴道想靠装糊涂摆关系躲过这一劫……难!
吴兴道在外自称是太子和晋王的启蒙恩师,与良弓县主亦有师徒之谊,根基深厚长袖善舞,满口仁义,轻易不肯得罪人,像是这次的江南之乱,他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只说自己轻信手下,未曾防备,可这说得过去吗?
“大人……老夫人催您去用早膳了。”书僮六子轻轻敲了敲门。
“嗯。”
“舅爷……昨晚便到了……”
“我知道了。”江淮用手搓了搓脸,“替我打水洗脸。”
江淮的舅舅姓顾,名叫顾千均,是江南大族顾氏旁枝子弟,他自己有间制墨作坊,顾墨在江南小圈子里颇有些名气,只是如今提起他来,都说他慧眼独具,照顾寡姐将外甥栽培成了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