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哭吗。
安槐摸着她的毛衣,犹犹豫豫的探出半个脑袋,她不怕他吃人吗。
她居然说自己救了她。
主人犹豫不决的心情似乎影响到了精神体,它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比躲在它屁股墩后面的人先一步动作。
它从鼻子喷出的冷气打在她手上。
棕色的、倒三角一样的、小狗一样的湿漉漉的鼻尖蹭在她指尖上,一边嗅一边继续向上,它的鼻子快有她半个手掌大。
冰凉凉的在她手背上乱拱。
“它好乖呀,你瞧。”她顺着它的鼻头向旁边摸,
两只手穿过它的被毛,左右揉搓:“它不会伤害我的,你也不会,对吗。”
“我相信你。”
“你不记得我把衣服给你的时候说过的话了吗。”她的语气软绵绵的。
她下车时倒在一旁的司机早已经失去生息,小春看见他胸口破了个大洞,反派在不远处车灯照不到的地方,抱着头在雨水里翻滚。
他的精神体在离他一百米的地方,两只前爪按在地上,嘴里在咀嚼着什么,发出像吃脆骨一样的嘎嘣嘎嘣的声音。
小春想,那个已经没了头的东西,应该是司机的精神体。
反派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袖,她看见他身上都是被雨水砸出来的红痕,手臂上,脸上,脖子上。
他的喉咙里也发出像兽类一样的吼声。
这样下去不行。
她当机立断把外套脱下,挡在他身上,看着背后的车,那里还有个魏青好,她在反派耳边叮嘱了句什么,确保他听到了之后转身回到车上。
安槐拽了一下精神体的毛毛,它怎么这么不争气,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它就突然凑上去了。
他当然记得她说了什么。
她让他待在原地不要动,她说她不会伤害他的。
“我说过会马上过来找你的,不记得了吗。”他的精神体把熊一样大的脑袋凑到她面前,她揉揉它的脑袋,伸手去摸她好奇已久的那个角。
和它的体型不符,这个角简直可以算得上迷你,螺旋状的,上面还有纹路,并不尖锐,反而有点钝,像几个奶油花垒在一起的。
安槐不敢说话。
她走了之后他怕自己会伤害她,拼了命用手扒着地爬远,她这么好,还把外套给他。
他要离得远远的。
小春终于看清他的精神体长什么样,一只巨大的,圆头圆脑的棕熊。
但是又有点不像熊,它的被毛更长,颜色也很奇怪。
它被她摸得好舒服,完全不理会主人让它回去的命令。
它高兴得脑袋直晃,它兴奋的甩着脑袋,被毛里藏着的水珠被它溅的到处都是,离它很近的小春和安槐被甩了满脸满身。
小春被她一巴掌拍倒在地上,她挥开它的手掌,揪着它圆圆的耳朵一通乱摸。
她看见它被甩得半干的毛蓬蓬的,炸在身上。
身上大部分都是棕色的,腋下,肚子上和后背上,有少数几块很大的白色,然后两条手臂上是一小团一小团依次排列开的白色绒毛。
“我觉得它有点像棕熊和北极熊的结合体。”小春的动作顿了一下,她问系统。
但是它又长了犄角,有点像动画片里带着红白圆锥帽的熊熊。
她仔细端详着他的精神体,嗯……它的脑袋好圆,比北极熊体型更大,看起来更加凶狠唬人。
她可没忘记它刚才进食的样子。
小春和他的精神体玩得开心,她指指藏在它身后当鸵鸟不肯露面的反派,握着它的爪子被它扶起来。
她的耐心也差不多到底了,要尽快离开这里。
安槐透过精神体的眼睛,看见她站起来后向前走了一步,她张开双臂,轻轻一跃,跌进这头怪物柔软的怀抱里。
她虽然不是天生的向导,但是这头怪物好像非常喜欢她。
一开始虽然对她抱有敌意,但是却没有任何想要伤害小春的意图。
它用两只爪子捧着她,把她放在地上,它四肢着地趴在地上,一人一兽两个脑袋一起向后看。
安槐抱着她的毛衣侧躺在地上,蜷缩着在地上。
她缓慢的向他靠近,安槐惊惧的看着她,他一直在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的背部抵着坑壁。
澹台小春看见他的两条腿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折在地上。
他腿上有一处长十几厘米的割伤。
她想起主人受伤,这伤也会反映在精神体身上,她蹲在反派和他的精神体中间,伸手去摸它团在庞大身躯下的腿,果然摸到一手的血。
但是为什么,他的精神体还能站起来?
“可能是因为刚才吃了司机的精神体。”系统随机在她脑子里解释:“哨兵们可以通过吞食其他人的精神体变强。”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违法行为,一旦发现,会被塔里的监察机构带走处理。”
他腿上的伤应该是刚才被车轧的,那道刀伤应该是他爬到马路上之前就有的,司机一下车就被他的精神体一爪子掏了心脏,除了澹台家的司机,他一定还杀了一个人。
“还能动吗?”她想伸手扶他,却被他躲开了。
“别碰我。”他低低的说,他脊背弯着,像一直抱成团的虾。
旁边小山似的熊怪却往她身边挪了挪,她向左一歪,就陷进它柔软的皮毛里,从侧面看,它的身体像凹进去一块。
“他嘴巴好硬哦,精神体是主人精神自我意识的体现。”系统说。
反派明明非常喜欢她。
澹台小春回忆着关于反派的剧情。
安槐,一个父不详的野种,出生在莱茵城花京区的贫民窟里。
花京区是莱茵城最大的贫民聚集区,安槐的母亲带着他住在贫民窟的破烂窝棚里,这里妓/女遍地走,但安槐的母亲并没有选择做皮肉生意,而是靠给人洗衣服,做苦力养活他。
她太忙了,养活他就已经够累了,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
安槐五岁时才会说话,口齿不清。
营养不良让他身材瘦小,但安槐容貌昳丽,和贫民窟的孩子格格不入。
他一直是别的孩子欺负和戏弄的对象,对于这一切他的母亲无能为力,于是他便不再出门,整天都躲在家里。
直到九岁那年他母亲再婚了,那是个朴实憨厚的中年男人。
继父对安槐很好,会在安槐被欺负的时候,教他回击。
同母异父的妹妹出生时,他们一家四口搬到了普通人住的地方,他的继父实在是勤俭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