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点而言, 江甜酸溜溜地想:他是真王子, 她是假公主。
假公主在孤儿院里长到了八岁,长出了满脑袋不切实际的幻想, 和弱不禁风的细胳膊细腿。
江甜不喜欢把这里称之为孤儿院, 也总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孤儿。
听到顾忍认真地说这里是孤儿院, 她皱着眉头, 想要反驳他的话。可还没想好怎样有理有据地开口, 就听到耳边传来可怜又压抑的哭声。
于是她眉头皱得更紧,又去抬头看月亮,“喂,你在哭吗?”
“……”
“我们都报了仇了,你还哭什么?”
她故意没说“我都帮你报了仇了”, 而是说“我们都报了仇了”,因为怕伤顾忍的面子。
顾忍还是没说话,哭声更轻了些,努力压制着,只剩似有若无的抽泣声。
江甜还是直直地仰着脖子看月亮,不打算再说话了。
沉默几秒,顾忍却开口了。
声音低低弱弱的,像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疼。”
“什么?”
“身上疼。”
顾忍轻轻吐了口气,下巴颌几乎埋进胸口里去。
“哦。”江甜仰得脖子疼,视线收回来,落在他乌黑柔软的发顶,“我也疼。”
“忍着唄。”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什么所谓,很自欺欺人地说:“只要你不说,就没人能看出来你疼。”
好像那样就赢了一般。
可显然顾忍和她并不在同一个话语频道上,他的疼也似乎并不只是因为受伤挂彩。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似有若无,像刮过耳边的一股风:“想妈妈。”
江甜皱着眉扒拉耳朵,上半身侧着朝他凑近:“啊?”
顾忍咬着牙,期期艾艾、含含糊糊地低喃:“我想妈妈了。”
“……”
这次江甜听清楚了。
可是她没说话,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她又仰头去看那冷漠黯淡、遥不可及的月亮,眼睛眨啊眨。
她也想妈妈。
一直想。
可是有时她又不太愿意去想。
妈妈太远了,比月亮还远,比月光模糊,她想象不出。
顾忍说完那句话就没再出声了,低垂着脑袋,沉默隐在夜色中。
像一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
却是最高贵的那种品种。
过了许久,大飞站着睡着了,江甜冰凉的手指不情不愿地往兜里摸,摸到一个小小的,四周坚硬、中心绵软的东西。
她贪恋地捏了几捏,咬牙拿出来。
“喏。给你。”
那是一块形象模糊的奶糖,糖纸发灰,不知在兜里藏了多久。
顾忍眼睛低低扫过来,又扭回去,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