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她一举一动都受万人瞩目,步子迈多大,腰要挺多直,手要摆在哪里,都有定数。出来散步,不见得放松,却反而更累。她也只能在晚上人稀少时出来松快些。
许是长久无人倾诉,此刻竟对连莹说起了这样的心里话。
“娘娘,您如今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这样的丧气话做什么。这满宫里谁不羡慕您?”
“连莹啊,你不懂。本宫刚进宫时,不过封了个美人,父亲只是个四品的小官,在宫里要夹着尾巴做人,头上就只敢插几根素簪,那时本宫见到那些位高权重的妃子,满头的珠翠,心里羡慕的不行,总想着,若是有一天我也能戴着那样的珠冠,该有多好。后来本宫真的戴上了这凤冠,才明白,这凤冠是外人看着好看,只有自己明白有多赘累。”
“娘娘,您想啊,您当初身份家族不显,但陛下爱重您,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后,那些母家鼎盛的先皇后、云贵妃坟头的草都不知道有多高呢。可见这出身不重要,陛下爱重您的这份心意才要紧。”
“我从前也觉得陛下怜惜我些,否则为何当初那般宠爱我,让我平步青云,先皇后走后,他力排众议,越过了云贵妃封我为皇后。你不知道,封后的那晚我有多高兴,不是因为我终于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后,而是我终于是他的妻,而他……是我的夫……”
语及此处,皇后似回忆起了那时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却仍面有哀凄。
谈及往事,一时伤感,竟连自己的尊称都省了。
“我记得当初先皇后还在的时候,虽然她待底下人也宽厚,但却是极少笑的,我当初不明白,她已经是皇后了,他儿子是太子,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直到后来我做了皇后,才明白这个位置是怎样的如履薄冰。”
“这人啊,都是越活越明白的。渐渐的本宫也明白了,陛下待本宫究竟是怎样的心意……可看的越明白,就越心灰意冷……当初他宠幸云贵妃,扶持云家,意在制衡先皇后的母族沈家。沈家一倒,他又将手伸向了煊赫一时的云家。那时本宫才明白,陛下爱重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那不并不显赫的母家。”
“娘娘,往事如烟,您不会成为第二个先皇后的,如今稷王争气,公主也嫁人了,七皇子经过那事后也懂事了不少,娘娘啊,人要往前看……”